>“我妈说情绪是病毒。可我现在每天抱着女儿说‘我爱你’,哪怕她听不懂。”
林音将这些信折成纸船,放入锅中蒸腾的热气里。她说:“让蒸汽带走文字,留下心意。”
启全程参与准备。他学着切菜,动作僵硬如初学者,却格外专注。当他第一次成功剥下一整颗洋葱而不让汁液溅出时,竟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是锈蚀齿轮重新咬合。
“原来……完成一件小事也能让人快乐。”他说。
林音看着他,忽然问:“你们的文明,有没有‘浪费时间’这个概念?”
启愣住。
“没有。”他诚实回答,“一切行为都有明确目的。效率即生存。”
“那你现在做的事,”林音搅动锅中的药材,“在你母星看来,可能是最无用的。”
启沉默许久,抬头看她:“可我感觉……自己正在重生。”
宴会定在冬至正午。
九百零一号锅被移至庭院中央,周围摆满九百张矮凳,每张上面放着一只粗陶碗。天空放晴,阳光斜照,心木幼苗的叶片折射出万千光影,宛如无数双眼睛睁开。
宾客陆续到来:各国代表、遗弃者后裔、掌火者、科学家、艺术家,还有那七位星际来客。启坐在最靠近锅的位置,身穿一件素麻长袍,是林音亲手缝制的??袖口绣着一行小字:“慢下来也没关系。”
仪式开始前,林音取出一支骨笛,是用三百年前一位遗弃者遗骨制成。她吹响第一个音符,低沉悠远,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心跳。
随后,她举起话筒,声音平稳:
>“今天我们不庆祝胜利,也不宣告终结。我们只是承认:我们都曾孤独,都曾伤害,也都渴望被理解。这锅汤里,没有奇迹配方,只有两个字??‘我在’。”
她舀起第一勺汤,倒入自己碗中,然后走到那位蓝肤孩童使者面前,单膝跪地,双手递出。
孩童颤抖着接过,泪水从眼眶滑落,滴入汤中,瞬间凝结成一颗晶莹的珠子。
接着,林音依次为每一位宾客盛汤。轮到启时,她停顿了一下。
“你愿意讲个故事吗?”她问,“关于你的星球,是怎么弄丢‘汤’的?”
启低头看着碗中翻滚的液体,喉结微微颤动。
>“我们追求完美理性。认为情感导致战争、偏见、非逻辑决策。于是开发‘剥离程序’,将新生儿的情感模块分离储存,统称为‘冗余意识’。我们认为这样会更高效、更和平……”
>
>他声音渐哑。
>
>“可后来发现,没有悲伤的文明不会怜悯,没有喜悦的社会无法创造,没有爱的族群……根本不愿延续生命。新生儿越来越少,城市逐渐空置。直到最后,我们意识到??我们删除的不是缺陷,是我们之所以存在的理由。”
全场寂静。
风穿过庭院,吹动心木叶片,沙沙作响,仿佛亿万灵魂同时叹息。
启喝完汤,放下碗,忽然摘下额头晶石,轻轻放在锅沿。
>“这是我储存理性的核心。从今天起,我选择让它生锈。”
林音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将晶石推回他手中。
“不必扔掉。”她说,“真正的平衡,不是舍弃理智,而是让它学会为情感让路。”
启怔住,良久,终于点头。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全球薪传网警报骤响!机械眼数据显示,位于南太平洋的一座无人岛礁上,突然出现高强度能量波动??正是当年“情感坟场”最初启用的位置。卫星图像显示,海底岩层裂开,一座巨大金属结构正缓缓升起,表面镌刻着熟悉的文字:“昭计划?终焉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