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怔住。
幻象缓缓消散，他抬起头，泪流满面。
“所以……我不是没救她们？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林小凡点头：“修行不是让你无所不能，而是让你明白：即使无力回天，也能留下一点光。”
第二天清晨，那人主动拆了自家院墙，腾出一间屋子，挂上了“启蒙堂”的木匾。他用炭笔在墙上写下第一课的内容：
**“今天我们不背书，只说一句真心话。”**
消息传开时，苏挽晴正坐在海边一块礁石上，修补她那对残破的蝶翼。柳含烟走来，递给她一碗热汤。
“听说西荒那边，逆俗碑的碎片长出了墨叶草，已经有村落开始采摘制药。”她说，“丁老说，那些草熬成的汤，能让暴戾之人安静下来，像是……听见了小时候母亲哼的歌。”
苏挽晴接过碗，轻轻吹了口气：“因为他把‘愿’种进了土地。只要这片大地还记得温柔，仇恨就永远无法扎根。”
柳含烟望着远处的海平线：“可我还是担心。那天夜里，红碑崩解得太快，反而不像自然的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代价还没显现？”
苏挽晴笑了笑，没说话。
但她心里清楚??每一次打破极端，都会让平衡更加脆弱。就像绷紧的弦，松得太急，反而容易断裂。
果然，七日后，东海传来噩耗。
一座名为“归言岛”的小屿沉没了。
那是三百名曾参与净化仪式的残障少年聚居之地。他们大多是被家族遗弃的孩子，有的天生目盲，有的肢体残缺，有的因试验功法导致神志不清。林小凡曾亲自送他们登岛，承诺那里将是“不必伪装健全也能活下去的地方”。
岛上无高墙，无等级，只有环形木屋与中央一座钟楼。每日晨钟暮鼓，皆由孩子们轮流敲响。他们种稻、织网、编故事，甚至写出了一部《残者志》，记载各自如何在歧视中学会站立。
可就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整座岛屿毫无征兆地下沉，海水吞没了所有痕迹，仅余几片漂浮的木板，上面刻着最后的留言：
>“我们在唱歌。”
>“别为我们哭。”
>“告诉林先生，我们学会了笑。”
苏挽晴赶到现场时，海面平静如镜，仿佛从未有过挣扎。
她跪在岸边，双手插入沙中，试图感应残留的灵波。忽然，指尖触到一块坚硬之物??是一块碎瓷，上面写着两个字：
**“谢您。”**
泪水滴落。
她终于明白：这不是天灾，也不是人为袭击，而是某种更高层次的“清算”。当愿网扩张得太快，触动了某些沉睡的规则，便会引发反噬。那些最弱小、最无辜的存在，往往最先承受代价。
她连夜赶往东域“醒坛”，召集众人。
丁老拄杖而来，面色凝重：“我已经查验过海底地脉，发现一股隐秘的能量波动，源自远古时期的‘律锁阵’残余。它原本是用来镇压暴动修士的，如今却被激活，目标正是所有未经‘正统认证’的觉醒者聚集地。”
“是谁启动的？”柳含烟怒问。
“不清楚。”丁老摇头，“但可以肯定，对方掌握了部分天规律网的技术，并将其伪装成‘自然惩戒’。他们要让人们相信：凡脱离旧秩序庇护者，终将遭天谴。”
苏挽晴闭目良久，忽然道：“这不是第一次了。两千年前，第一批拒绝拜仙的农夫建立自治村，一夜之间全数暴毙；五百年前，女子书院刚兴起，便遭遇瘟疫灭门……历史总在重复??每当普通人试图掌握自己的命运，就会出现一个‘正义’的声音说：你们不该如此。”
她睁开眼，目光如刃：“这次，我们不能再让牺牲变成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