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先生立刻组织撤退：“快！把书藏进地窖，孩子们分批走暗道！”她转身欲扶年幼者，却被林小凡拦住。
“你带他们走。”他说，“我留下。”
“你疯了吗？他们是修士！领头的是‘铁面判官’裴九渊，专杀启蒙之人！”
林小凡望着西方渐沉的夕阳，淡淡道：“我知道。”
他走向城中心那根高杆，伸手扯下那面“启明塾”的布幡，抖开，绑在肩头。布帛破旧，随风猎猎作响，宛如战旗。
他知道，这一战或许毫无胜算。他不会法术，不通符咒，甚至连筑基都不是。但他体内流淌着三百人的愿力，承载着无数双渴望知识的眼睛。他不是来战斗的，他是来证明??凡人也能成为屏障。
半个时辰后，蹄声如雨，尘烟蔽日。
一队黑甲骑兵破门而入，铠甲刻有“衡”字徽记，人人面覆铁胄，气息森冷。为首的男子骑黑马，戴青铜面具，腰悬一柄无鞘古剑，剑身漆黑如墨，隐隐有血纹流转。
“裴九渊！”有人颤声喊出名字。
面具之下，传来低沉嗓音：“奉天律司令，剿灭非法讲学之地。凡持有《残者志》、传播俗仙邪说者，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忽见一人缓步而出，立于废墟之上，肩披破幡，掌心向上。
“请问大人，”林小凡平静开口，“何为‘法’？”
裴九渊冷笑：“天律即法。尔等私授典籍，蛊惑民心，便是违法。”
“那《千字文》违法吗？《论语》违法吗？一个孩子想认自己的名字，也违法？”
“无知愚民，岂懂经义真谛？这些文字，自有朝廷指定之人解读。尔等擅自传习，扰乱纲常，罪无可赦。”
林小凡摇头：“所以你们烧书，杀人，只为垄断‘解释权’？”
“这是秩序。”裴九渊缓缓拔剑，“而你，是乱源。”
剑光乍起，如黑电劈空！
林小凡未动，只是闭眼。刹那间，三百道愿丝自血脉迸发，化作光网笼罩全城。那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共鸣??所有曾受启蒙之人的心声，在这一刻汇聚成潮：
“我想活下去！”
“我能写字，所以我存在！”
“妈妈，我在另一个地方学会了笑！”
“我也能……做一个好人吗？”
声浪无形，却撼动天地。
裴九渊的剑停在半空，面具下瞳孔骤缩。他听见了??不只是林小凡的声音，还有无数孩子的哭喊、老人的低语、母亲的呢喃。那些声音穿透铁甲，刺入灵魂，逼他直视自己遗忘已久的童年：也曾趴在土炕上学写字，也曾梦想做个清官，为民请命……可后来呢？他成了执刀者，亲手斩断了一个又一个“不该存在”的学堂。
“不……这不是真的！”他怒吼，挥剑斩向光网。
剑锋触及光丝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柄象征权威的黑剑竟寸寸崩裂，碎片落地化为灰烬。而裴九渊本人踉跄后退，面具碎裂，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他跪倒在地，双手抱头，仿佛承受巨大痛苦。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林小凡走上前，声音温和却不容回避：“我们不是神仙，也不是妖魔。我们只是不愿再沉默的普通人。你说我们是乱源？可真正制造混乱的，是让百姓不敢说话、不敢思考、不敢希望的人。”
四周寂静无声。
黑甲骑兵们僵立原地，无人敢动。他们看着同伴，彼此眼中皆有动摇。有些人悄悄摘下了铁胄，露出疲惫面容。
良久，裴九渊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却已无戾气。他低声问：“如果……我现在放下剑，还来得及吗？”
林小凡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