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越心惊,“什么情况?”
这时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又发消息了,问林筝墨要不要请假,去不去。
“我也不清楚,你们抓紧时间去找外婆,我们回头再联系。”
她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母辈或者母母辈若是生活在同一个村,那还是有一定概率的。但南城早年的村庄也不少,若真是撞见了,那也算一种缘分吧?
林筝墨其实不想掺和,真去了,指不定两家面面相觑,虽然迟早要认识,心头又有点发怵。现阶段,还是想避避锋芒的。
结果群里又有消息:
周京芳:【算了,墨墨,你还是请个假吧,我们到公寓楼下接你。】
被迫加入。
*
西郊村算是早就奔向小康的村庄,遍地是鱼塘、稻田还有一些私人的养殖场,听说高铁快通了,后面还要开发一个马场——谁来骑啊?
一条灰白崭亮的马路连接着家家户户,门前砌了小院,院子里至少都停着一辆车。
现今,农村早就不是一个贬义词,好多人向往这样的生活都没这条件。
林筝墨自坐上车后就保持沉默,听周京芳和林鸿说话。
林鸿:“墨墨哪里还记得这位姨姥姥?绝对没印象的。”
周京芳:“怎么可能,她见过她的!”
林鸿:“我们搬南城之后,都没带她来过几回。你忘了?小时候,那只小黄差点咬她一口,你闺女叫苦不迭,后来又被大鹅追,哇哇哭,你说什么都不带她来了。”
林筝墨:“?”
有这事吗?
周京芳嗤了声:“未必你真的以为我因为一条狗、一只鹅就真的不让她来了?老林你是不是忘了那事了。”
林鸿蹙眉:“哪事?”
“那个谁的女儿。”周京芳烦他老糊涂,“就黑黢黢那个,抓着我们墨墨手都不松一下,她说墨墨是白雪公主,我看她是小煤炭,纯属白雪公主钻煤炭窝了。”
林鸿渐渐回忆起来了,低声笑,“哦我记起来了,那个小姑娘带着墨墨去摘树叶,她俩摘了好多铺地上,两人躺在地上打滚,说好大的床啊,结果那里面混了荨麻叶,你闺女回来开始发疹子,浑身都是疙瘩,你气得不行。”
林筝墨一脸茫然。他们说的这些是一点没印象。
“谁?黑得像煤炭一样的是谁?”
周京芳摆摆手,“得了,你确实早不记得了。”
“她那时才多小啊。”林鸿忽然哎了声,嗟叹:“你说这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
周京芳垂下眼睫,情绪明显低落起来,“咱妈走得早,我和姨联络也少了,前阵子见过一回,身子骨还算硬朗,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年纪大了,身子骨就很脆弱,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了。”
兴许是想起伤心事,各自突然沉默了,林鸿开车,周京芳发呆,而林筝墨则靠在窗前睡着了。
*
姨姥姥住的是乡村式别墅,造型和外观都有种老一辈想象中的阔气,但这并不是她的本意,是她女儿的意愿。赚了钱给妈妈修大房子,是孩子表达爱意最直接的方式。
不管怎么说,她的孩子总归待她不错。
可人老了带不走一砖一瓦,周京芳在距离家门口二里地的时候,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人没了。
林鸿一脚刹车停在路边,侧身去看周京芳,已是泪水涟涟。
林筝墨忙递给母亲几张纸,眼底情不自禁噙着泪。
她虽对那人没什么记忆,但也没想到死亡这般无情。年轻的时候,在这个世界留下的一切是加法,年迈过后,长棺入土,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开始做减法,减去减去,减到很多年后,再也没有人记得这个人曾经存在过。
只是一趟旅程,谁都会到站的。
姨姥姥人缘好,院子里已停不下多余的车,只能堆在路边。到的时候,发现吊唁的人多,在歇斯底里的哭声中,林筝墨透过院墙里的圆洞窥见了简越的身影。
她扶着伤心欲绝的外婆,极力安抚着情绪崩溃的老人家,老人家哭得背影佝偻了,眼泪擦在银白色的鬓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