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忽然想到了什么，让晚照侧过身子，她剔亮了油灯过来看他的耳朵，只见里面黑黢黢的，耳道里也不像有什么东西的样子。苍雪忽然问：“阿照，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你瞧不见东西，平时却能行动自如？你是怎么辨认方位的？是不是靠耳朵？”“是。”晚照答，“却不是靠听声音。”苍雪心里早已猜到一两分：“是靠什么？是靠声呐返回么？”“声呐返回？”“就是像蝙蝠和獐鼠一样，不是完全是靠听声音，而是靠声波来辨别物体的位置。”晚照“霍”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脸色忽然变得惨白：“雪儿，你……你怎么知道？”苍雪见猜中了，反而松了一口气：“我见你行动比常人还敏捷，一直就有所怀疑。只是你为何一直没有告诉我？”晚照连忙解释：“我怕你当我是怪物，从此不再理我。”苍雪不说话了，确实像是一个怪物。她又问道：“那日在医师祠堂，那巨大的水流声将你震得吐了出来，是不是也是这个缘故？”晚照点点头：“是。我对巨大的声浪十分敏感，这是我的一个命门。”他索性对苍雪和盘托出，“其实不仅仅是声波，我还能感应温度，极细微的温度差异也可以。”苍雪却没有想过这一节，她问道：“热感应？你从哪里感应？”晚照红了脸：“我的耳朵，还有脖颈后面。我的额头也可以。”声呐感应，蝙蝠的基因；热感应，蛇的基因……还有超强修复，蝾螈的基因。难怪若是暗处躲了什么人，哪怕那人屏住呼吸晚照也能感知到，他是靠热量来感知的。从小苍雪作为晚照的医师，晚照的身体她里里外外都检查过，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他的肋骨、他的腿骨、指骨，在那年受伤的时候都被医师治疗和检查过，若不同于人类，早就应该在书院里被传得沸沸扬扬了。至少晚照的身体的所有器官都和人类看起来一模一样。可是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他的基因绝对不是人类。难道这寒星上还有什么她没有想起来的秘密？苍雪使劲回忆，可是记忆里什么也没有。苍雪深深吸了一口气：“阿照，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晚照知道她想问什么，他摇头：“我确实不记得了。我是一个孤儿，我也不知道爹娘是谁。”苍雪没有说话，如果晚照不是人类的基因，那要检查他究竟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可就真正棘手了。晚照见苍雪不说话，幼时那时常被人抛弃的滋味忽然间涌上他的心头，他急道：“雪儿，我真没有骗你。我一直瞒着你，我是怕你不要我了……”苍雪柔声道：“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在想，你有没有可能并不是人类？”晚照其实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若真是这样，他还能做苍雪的贴身护卫吗？因此，他一听这话，冷汗即刻涔涔而下：“雪儿，我……我若真是个怪物，你会不会真的不要我做你的贴身护卫了？”急切之下，他紧紧拉住她的手。“我从未想过不要你。”苍雪愣了一下，“阿照，我的大脑也被改造过，我不一样也是怪物？我不是怕你，我是要想法子治好你。”晚照还想说什么，这时苍雪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颈后面。她拿起油灯又仔细地瞧，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又用手用力按住他的额头：“这样疼不疼？”“不疼。”她又按住他的脖颈后面，问：“这样疼不疼？”“不疼。”“那应当还是耳朵的问题。”苍雪自言自语，又问，“阿照，你耳朵痒不痒？”晚照想了想，道：“不痒。”苍雪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一根小竹签，又用小刀削平整，如牙签一般粗细：“阿照，我用这根竹签去你耳朵里找找，看看有什么东西，好不好？我知道你的耳朵对你很重要，我尽量不会弄伤你。”晚照最信任苍雪，又听她言语温柔，立刻道：“好。”于是苍雪将竹签轻轻伸晚照的一只耳朵里，晚照的耳朵到底敏感，他浑身震了一下。“别动。”苍雪连忙按住他。晚照勉强克制住自己。苍雪又说：“我再往里面进去一些，可以吗？实在难受就叫我。”“好。”苍雪将竹签继续慢慢地往里探，又在里面转了两圈。最后拿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阿照，你耳朵里……有蜘蛛丝。”听苍雪这么说，晚照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蜘蛛丝会进耳朵里？为何我一点感觉也无？”苍雪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是普通的蜘蛛丝不至于钻进耳朵那么深。莫非，这蜘蛛丝本身就是有生命的？”“不会吧？”“我们之所以没有见到附近有蜘蛛，也许本来这就不是蜘蛛丝。”苍雪眼前一亮，“我们试一试便知道了。”说着，苍雪将那竹签上的蜘蛛丝挑起来，慢慢地接近油灯上的火焰。只见她慢慢地让这些蜘蛛丝移动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有了。在十分接近火焰时，那团乱麻一样的丝线忽然改变了一下形状，沿着火焰的形状往里凹陷了一些。“它们怕火。”苍雪促狭地说道。它们怕火，所以到十分接近火焰的地方，那附近的丝线往里面蜷缩了起来。“这些蜘蛛丝真的是一种动物？”晚照不可置信，眨了眨眼睛。想到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所在，心里终于高兴了起来，深邃的眼底也跟着泛起了神采。“可是不知道有多少爬进了你的耳朵里。”苍雪让他侧过另一边身子，用竹签在他的另外一只耳朵里，也挑出了一些蜘蛛丝。这些丝线看起来比普通的丝线还要细，还要轻柔，挑出来的这么一点点在灯火下若有若无，难怪晚照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声波的接收出现了问题。“能用镊子全部将它们夹出来么？”晚照问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它们到底进去了多深。”苍雪的双手第一次有些紧张，“我怕将你的耳朵弄伤了。”：（）人在古代学医，永夜末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