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拢了拢领口,白色的雾气从唇边呵出,又迅速消散。
她不打算住宿舍,总不及家里舒服。
她摸出手机,熟练地翻到通讯录里那个置顶的联系人——“爸爸”。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这个点,秦奕洲应该刚从检察院回来吧?或许还在书房看卷宗。
她不想打扰他。那个男人总是把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工作和她,她不忍心再让他为这点小事奔波。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一道刺眼的远光灯由远及近,扫了过来。
秦玉桐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
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在她面前缓缓停下,车身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在沉沉夜色里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居然是林耀。
他已经换下了那身惹眼的红色球衣,穿了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湿漉漉的卷发耷拉在额前,遮住了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车内没有开灯,他的脸一半隐在光里,一半匿在暗处,神情晦涩不明。
“上车。”
声音比在操场时还要哑。
秦玉桐自然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一股夹杂着沐浴露清香和淡淡烟草味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他洗过澡了,甚至……还抽了烟。
她记忆里的林耀,是从不碰烟的。
车内空间狭小,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他没问她去哪,只是沉默地发动车子,汇入车流。
明明从前他们是无话不谈的。
车载音响里放着陈奕迅的《好久不见》,低沉的男声在车厢里回荡。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秦玉桐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斑驳地掠过林耀棱角分明的侧脸。
“你不在学校住吗?”她问。
“我在外面租房子。”他答。
多余的一句不说。
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清晰,青筋微露。
她现在才好像发现,他的轮廓比从前更深刻,眼睛也不像从前能一眼望到底。十八岁的少年,让她都感到有点陌生了。
他还在生气?因为那瓶水和那封信?
秦玉桐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么个小孩脾气吗?
她决定先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可以啊林耀,”她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调侃他,带着点儿时熟稔的亲昵,“球踢得好,人也帅,现在都混成咱们人大的高冷校草了?刚才在操场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明星来了呢。”
她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得意地扬起下巴,跟她贫上几句。
然而,林耀只是目视前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嘲讽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