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夫妻,我知道她是要找机会进行压力测试了。
“小林是吧?”她突然将目光转向我,语气和缓却暗藏陷阱,“听可儿说,你和她蓉姐姐……关系也很好?”
我的心里暗自叹息一声,说曹操,曹操到。
“啊……是,蓉妹她……她人很好,很照顾我们。”我谨慎地回答。
惠蓉冷笑一声,目光如刀,直刺可儿:“照顾?怕不止是照顾吧?”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刻薄:“我可听说了,你那个蓉姐姐,明明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偏要去开个乱七八糟的网店,交的也都是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可儿,我问你,”她身体前倾,压迫感十足,“你那个‘不清不楚’的姐姐是不是把你带坏了?你们俩在外面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客厅炸响。
我身边的可儿身体瞬间僵成了一座雕像。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开始颤抖,眼睛里迅速蒙上水汽。
这不是演戏,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整个人的精神一瞬间恍惚了起来。
“不……不是的……”她喃喃开口,声音微弱。
“不是?”惠蓉依旧保持着“严母”的姿态,咄咄逼人,“那你抖什么?心虚什么?我就知道你跟着她学不着好!早晚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不是的……”可儿反复念叨着,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砸在粉色睡衣上,晕开一团团深色。
她是真的被这句话勾起了创伤和恐惧,开始无法抑制地啜泣。
“好了,停。”
惠蓉脸上刻薄的神情被心疼和担忧取代。
她快步走到可儿身边,将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搂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眼神里满是自责:“没事了,可儿,是姐姐不好,刚才的话太重了,我们不演了……”
我也赶紧凑过去笨拙地安慰这只小兔子:“可儿,别怕,这只是排练……”
然而我这句善意的安慰却彻底打开了她情绪的闸门。可儿伏在惠蓉怀里,从啜泣变成了令人心碎的嚎哭。
“不是的,你们不知道……”她带着浓重的哭腔,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诉说着。
“我爸妈……他,他们就是那样的……比那更可怕……”她哽咽着,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我上初中时,就因为……偷偷用零花钱买了一盘日本动漫的VCD……我爸发现了,他……他当着我的面,从工具箱里拿了一把锤子……”
她的声音因回忆而支离破碎。
“他把那盘碟片,连同我的VCD机,一起……砸了个稀巴烂!塑料碎片飞得到处都是……有一个还划破了我的脸……”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仿佛伤痕犹在。
“他就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学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早晚要烂在外面!说女孩子看这些,不知廉耻!如果……如果他知道我现在这样……他真的……他真的会打断我的腿的……”
那段独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之前所有的轻松感,“陪她玩一场游戏”的心态荡然无存。
我看着眼前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她不再是那个古灵精怪的“魅魔””,而是一个被家庭阴影笼罩了二十多年、仍在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一股混杂着怜惜的怒火,从我胸腔中升腾而起。
我转头看向惠蓉。她的嘴唇紧紧抿着,下颌绷得死紧,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翻涌着一种冰冷的愤怒。
这一刻我忽然有点自责,这对我来说或许是一场荒唐的闹剧,但对可儿,这也许是她鼓起最大的勇气去面对一场最畏惧的审判。
我刚才居然还在责备惠蓉太儿戏来着。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坚定地握住可儿冰凉的手。
“可儿,”我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沉稳,“别怕。有你林锋哥在,有蓉姐姐在。”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明天,我不是在‘演’。我就是你的男朋友。我就是那个会把你父母眼中所有‘不三不四’的东西都挡在外面的那个人。相信我。”
我的话,似乎给了她一丝力量。她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是依旧像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在惠蓉的怀里轻轻啜泣着。
客厅的气氛变得沉重,排练显然进行不下去了。
“不行,”惠蓉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光靠我们三个,还是太冒险了。现在不是讲面子的时候了。我们……需要一个‘专业顾问’。”
说着,她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冯慧兰的视频通话,并开了免提。
几声“嘟”之后,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冯慧兰那张充满了力量感和野性美的脸。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头发随意地挽着,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看起来完全不像个精英警司,倒像个刚从夜店回来的不良少女。
“哟,开作战会议呢?”她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怎么的?前线告急?你们那个小小的‘伊甸园’要被‘上帝’的使者查封了?”
“少说风凉话,”惠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吧,警官大人能不能提供一点‘反侦察’和‘销毁证据’的专业指导?有偿服务,开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