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那边那边的情况，你怎么看？”阎鹤诏话锋一转，又将问题抛回了凌川熟悉的北疆战场。
凌川略一思索，便条理清晰地分析道：“以我看来，拓跋桀此举，至少有两层意图。其一，是做样子给天汗城的新汗拓跋青霄看，显示其态度与决心，稳固自身地位；其二，则是试探性的进攻，若能趁机拿下玉门关和蓟北原自然最好，即便拿不下，也能借此摸清我军布防虚实，提前布置，为下一次可能爆发的全面大战做好准备。”
阎鹤诏听完，微微。。。。。。
风卷黄沙，掠过葱岭河畔新立的界碑。石碑上刻着汉、回鹘、吐蕃三种文字：“此地无主，唯行者居之。”沈昭站在渡口边，望着身后缓缓集结的使团队伍??三十辆水车、十二头驯象、七艘竹筏，还有来自长安工部的二十名匠师与六位通晓天文地理的太史令。他们将沿着新勘定的“南丝路支线”，穿越帕米尔高原南麓，抵达东非大裂谷西缘。
阿箬牵着马走来，鬓角簪了一枝干枯的雪莲。“你说非洲人也渴了三十年？”她问。
“不止是水的问题。”沈昭接过缰绳，目光落在远处一群正在练习投壶的少年身上。那是从疏勒、于阗等地选送来的边民子弟，如今已在和平书院习学三年，通晓测量、医术与语言。“他们祖辈曾与我们商旅互通有无，后来因战乱断了音信。如今裂谷周边部落争抢水源，死伤无数。他们听闻丝路复兴，便遣使者翻越沙漠，带来一张用兽皮绘制的地图??上面竟有与《丝路真图》相似的星轨标记。”
阿箬轻叹：“原来天下之痛，皆同根而生。”
话音未落，哈里克策马疾驰而来，脸上带着少有的惊色。“出事了！”他翻身下马，“昨夜玉门驿传来急报，那里的‘惑神砂’残余波动再度浮现！虽不及当年焚心阵之烈，但已有十余人出现幻视症状，声称梦见‘黑袍祭司在井底低语’。”
沈昭眉头紧锁。“不可能……九幽井已闭合，引魂柱尽数销毁，怎会复发？”
“或许并非重启。”阿箬沉吟片刻，“父亲手札中提过，‘惑神砂’若长期浸染地脉，其毒气可如种子蛰伏百年，遇特定天象便会苏醒。今年春分之时，金星逆行，土星入亢宿，正是古籍所载‘地魂躁动’之兆。”
林骁此时押送一辆蒙布马车赶到。车上跳下一名戴镣铐的粟特商人，满脸焦黑，双目充血。“这人在玉门驿地下挖出一块陨铁残片，”林骁道，“上面刻着半句咒文：‘龙未死，火犹燃’。”
沈昭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块金属。它质地沉重，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确为天外坠物。更令人心悸的是，其内部隐隐透出一丝紫芒，仿佛仍有生命在跳动。
“这不是残片。”他低声说，“这是‘子核’??焚心阵的能量分枝，被人刻意埋藏，等待复苏。”
众人默然。艾山年迈体衰，早已闭门谢客；赤焰盟烟消云散，谁还能掌握如此隐秘之术？
“除非……”哈里克声音微颤，“有人继承了他的意志，却走了另一条路。”
沈昭猛然想起一事。数月前，一名自称楼兰遗族的老妇曾到书院求见艾山，言称知晓“先王秘藏”。当时艾山拒而不见，那妇人离去时留下一句话：“旧债未偿，新火自燃。”
他当即下令：“封锁玉门驿方圆百里，禁止任何人取用地下水。同时传令各绿洲医馆，配制‘清心散’，凡有癫狂征兆者立即隔离施治。”又转向林骁：“你带一队精锐，循着这块陨铁出土位置，查清挖掘痕迹与流向。”
三日后，线索指向一条废弃的盐道。那里曾是汉代屯田兵运粮要道，后因地壳变动塌陷，被列为禁地。探子回报，在盐道深处发现一座隐蔽洞窟，内有简陋祭坛，供奉着一尊青铜面具??正是当年赤焰盟祭祀所用样式。
更令人震惊的是，洞壁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几乎囊括近五十年来所有死于边关冲突的将士与平民。男女老幼，汉胡皆有。每一名字下方都标注着死亡时间、地点与死因，细致如账册。
“这不是仇恨名录。”阿箬指尖抚过石刻，声音发涩，“这是……悼念碑。”
沈昭凝视良久，忽然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当夜，他在灯下翻开一本尘封的军籍册。那是十年前平定赤焰余党时缴获的俘虏名册。其中一页写着：
>哈桑?伊卜拉，楼兰遗民，父殁于官军清剿行动，母失踪。本人因通晓古文被编入文书营，后于某夜携资料潜逃，下落不明。
“哈桑……”沈昭喃喃，“你父亲是楼兰最后一代祭司辅官，主持过‘地脉观测’。你从小跟随艾山学习机关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可因为你家族坚持复国，艾山不得不将你逐出门墙。”
他合上册子，望向窗外星河。“你没走错路，只是太像年轻时的我??相信唯有行动才能改变命运。可你现在做的事，只会让悲剧重演。”
次日清晨，沈昭独自一人踏上盐道。他未带兵器，只背一只药囊，手中握着那枚曾开启九幽井的玉符。
洞窟深处，烛火摇曳。哈桑果然在那里。他身形瘦削，披着褪色的黑袍，正用小锤轻轻敲击一块陨铁，调整其角度。
“我知道你会来。”他头也不抬，“你总是这样，一个人走进危险，以为光靠言语就能化解刀剑。”
沈昭静静站着。“你母亲没有失踪。”他说，“她在流沙事故后幸存，躲在归心塔西侧的岩穴中三年，直到病重才被人发现。临终前，她托人交给我一封信，让我转交你。”
哈桑的手顿住了。
“信里说，她从未怨恨朝廷，只恨战争夺走了丈夫和儿子。她说：‘若你还活着，请别用复仇填满余生。楼兰不在废墟里，而在你如何对待下一个迷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