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纯棉的,二十块三条。她喘着气说,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到双下巴的褶皱里。
我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有道明显的戒痕,像是刚摘掉戒指不久。
您女儿真可爱。我随手拿起一条碎花连衣裙,布料在指尖摩擦发出沙沙声,怎么没让她上学?
女人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她回头看了眼正盯着电视的小女孩,压低声音:她爸……去年进去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缘,那个新毒品,叫什么咖啡的……
我手里的裙子突然变得沉重。
欠了一屁股债。女人继续说,极力挤出笑容,可在我看来那笑苦涩无比。讨债的天天来,学校不敢收。
小女孩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们身后。妈妈,杰瑞,被汤姆,吃掉了吗?她仰着脸问,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映出我尴尬的表情。
不会的,宝贝。女人蹲下身整理女儿的蝴蝶结发卡,汤姆永远抓不到杰瑞。说这话时她眼眶发红,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
我多付了两百块钱,说是给小女孩买学习用品。
走出店门时,听见女人在教孩子念谢谢哥哥,稚嫩的声音像把钝刀,在我心上拉出细密的伤口。
正午的太阳把路面烤出扭曲的热浪。
我拎着鼓鼓的购物袋,塑料袋勒得手指发麻。
转过街角时,撞见苏早蹲在酒店旁边的便利店门口舔冰淇淋,真丝睡裙下摆沾了灰,穿着住房送的拖鞋,粉红晶莹的脚趾扭动着,好像在打架,一副无聊的样子。
这么急?我把袋子递给她。
她跳起来勾住我的脖子,柠檬香混着奶香扑面而来,应该是酒店里的洗发水。
她的舌头带着冰淇淋的凉意撬开我的齿关,这个吻来得突然又凶猛,像她做爱时抓我后背的架势。
我感到一些融化的糖分被她渡进我嘴里,又凉又甜,她眼睛眯起来笑着看我。
“好想你。”她又把头深深埋在我胸口,双手紧紧缠着我的腰,声音低低的。她柔顺亮丽的短发擦过我的下巴,触感让人心痒痒。
我看了看四周,低声说,“回去再说……”
“你就给了她们两百块钱?”苏早的声音差点刺穿墙壁。
我眨眨眼睛,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她,“好像是有点少?但这是你的钱,我应该回来征求你的意见啊。”
苏早嘟嘟嘴巴,从购物袋里扯出我买的裙子,装作严肃的表情啧了几声,“这种地摊货会刮伤我皮肤的!”
“那我再去买?”我傻乎乎的发言让她忍不住笑了,狠狠点下我的脑袋,“你真傻!我说什么就信什么?这裙子还不错……”
她无意间瞥见袋子里露出的内裤,眨了眨眼睛,又盯着我认真地看了几秒,然后狠狠地点头,向我竖起大拇指。
“表扬你一下,脑子看起来不那么笨嘛。”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送了口气,忙问。
“听你说的她们母女是很可怜,我不反对你给她们资助,相反我还觉得写白这么善良挺高兴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帮了她们,以后再遇见这种情况你还愿意帮吗?还是你只帮助自己有好感的人?你的钱够帮吗?这世界那么多苦难的家庭,你能一个个全帮完吗?”苏早低头摆弄着裙子,声音却像是一把铁锤把我敲醒了。
我说不出话了,这才意识到我有多愚蠢,“可、可是,你先前说我才给那么点钱啊……我以为你……”
“既然你想,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我只是告诉你这个道理啦。”苏早摇摇头。
当着我的面把衣服脱下来,露出少女洁白如玉的躯体,我主动走过去帮她把衣服穿好,她又抱住我的头亲了好一会才肯罢休。
正午的太阳把沥青路面烤出扭曲的热浪。
苏早的高跟鞋在巷口就崴了脚,她暴躁地把鞋甩进垃圾桶,光着脚丫踩在发烫的地面上,没走几步就疼得直抽气。
背我!她蛮横地张开手臂。我蹲下身时,她柔软的身体带着柑橘香水味压上来,大腿内侧的肌肤贴着我的腰,烫得像两块暖玉。
警笛声就是在这时刺破空气的。
苏早在我背上突然绷直身体:着火了!她尖锐的指甲掐进我肩膀。
前方浓烟翻滚处,正是那家服装店,火舌正贪婪地舔舐着温馨服饰的招牌。
放我下来!苏早滑下我的背,却死死拽住我的衣角。她精心打理的头发被热浪吹得乱蓬蓬的,睫毛膏在眼下晕开淡淡的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