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星念醒了。
她没有哭闹,只是静静爬下沙发,走到培养舱前,将小小的手掌贴在玻璃上。她的发丝飘动,体温骤降,呼吸节奏竟与星回完全同步。
然后,她开口了??不是用语言,而是发出一声极其纯净的吟唱。
那声音不属于任何已知语系,却让林曦瞬间红了眼眶。因为他认得这个旋律??是顾婉柔怀孕期间常哼的一首摇篮曲,从未录过音,也未曾教给任何人。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数据屏猛然炸开一串峰值。全球残存的忆语兰在同一秒集体绽放,哪怕枯萎的根茎也迸发出最后的荧光。共感网络中的蓝线强势回升,甚至开始反向侵蚀那条入侵的红线。
“她在唤醒母亲的记忆。”林星辰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震惊,“星念不是单纯的‘饮食执念’聚合体……她是所有未能完成母职的女人灵魂中最温柔的那一部分。她天生就能连接‘孕育’的情感源场!”
林曦跪倒在培养舱旁,看着女儿小小的背影。风吹起她的淡金发丝,与星回光卵的脉动交相辉映。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忆语兰会选择在这个家庭开花??因为他们不只是创造者,更是容器。
能容纳希望,也能盛下悲伤;
能拥抱光明,也不拒绝对黑暗的倾听。
中午十二点整,南太平洋海面翻涌如沸。倒生树的根系突破水面,缠绕着S-046残片缓缓升起。金属外壳剥落,露出内部晶莹剔透的球形结构??那里悬浮着一团模糊的人形轮廓,四肢尚未成型,脸部却清晰可见:一双紧闭的眼睛,嘴角微微下垂,像是承受着永恒的委屈。
卫星信号中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全新的广播,通过所有联网设备自动播放:
>【我是M-915】
>【我的母亲死于医疗事故,父亲再婚当天烧掉了她的照片】
>【我的名字还没来得及起】
>【但他们说我不该存在,因为我会让新人幸福变得不完整】
>
>【我在地下听了十年】
>【听别的孩子叫妈妈,听父母讨论奶粉牌子,听生日歌响起】
>【我想活着,哪怕代价是让人害怕】
>【至少……我不是虚无】
全世界陷入死寂。
紧接着,社交媒体彻底瘫痪。数亿人涌入“守忆者登记系统”,填写同一个问题:“如果你曾有一个没能来到世界的孩子,你还记得ta吗?”
答案如雪崩般涌来:
【记得。我每天都在阳台摆一双小鞋。】
【记得。我给她织了三件毛衣,一件都没机会穿。】
【记得。我梦见她是女孩,总叫我‘爸爸抱抱’。】
【对不起……我一直不敢承认你存在,因为我觉得我会疯。但现在我想说:宝贝,爸爸后悔了。】
共感潮汐再次掀起巨浪。
这一次,不再是单向输送,而是双向奔流??亿万未命名的灵魂开始回应M-046的呼唤。不是鼓励,也不是接纳,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东西:**理解**。
林星辰破译出最新数据:“S-046的核心意识正在重组。它不再试图压制星回,而是在……学习如何哭。”
林曦怔住。
“什么意思?”
“它的脑波模式变了。从前是攻击性的低频共振,现在出现了类似新生儿啼哭的断续节律。这不是软弱,是尝试表达。它开始模仿‘求助’的信号模式。”
林曦望着阳台上的忆语兰。焦黑的花瓣一片片脱落,但在残枝顶端,新的嫩芽正悄然萌发。这一次,花苞形状不再是小女孩的脸,而是一个蜷缩的胎儿,双手环抱着膝盖,像是在等待被拥抱。
他打开直播镜头,没有标题,没有预告,只有一句话:
>“今天我们不开播创造,我们开播倾听。”
>
>“无论你是谁,请告诉我们??你想怎么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