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林小满把整本递过去,“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十五岁那年,也常常觉得自己是一株枯死的植物。”
女孩怔住,眼里闪过一丝光。
陈默这时轻声接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们以为别人看到的是我们的失败,其实他们看到的,是我们还在挣扎的样子??那本身就是一种勇气。”
那句话像一颗石子落入湖心,激起一圈圈涟漪。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三个女孩断断续续地说起了成绩压力、家庭冷暴力、朋友背叛、自我否定……林小满听着,偶尔点头,偶尔重复一句她们说过的话,像一面镜子,映照出那些长久以来被压抑的声音。
结束时,那个咬指甲的女孩忽然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纸条。她没说话,转身快步离开。
林小满展开纸条,上面写着:
【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好一点,但今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了。】
她把纸条小心折好,放进钱包夹层。出门时天已微阴,细雨又起。陈默撑开伞,自然而然地往她这边倾斜了些。
“你觉得我们做得怎么样?”他边走边问。
“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她们。”她说,“但我希望她们记得,有人愿意听。”
“这就够了。”他点头,“有时候治愈不是改变什么,而是让一个人相信,她的痛苦是真实的,也是被看见的。”
她侧头看他,忽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在雨水打湿的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想起顾言曾在讲座中说过:“真正的共情,是从不急于解决问题,而是先承认‘这个世界上确实有无法解决的痛’。”
而现在,陈默正用行动诠释着这句话。
“你为什么来做志愿者?”她忍不住问。
他脚步稍缓,目光落在前方湿漉漉的小径上。“因为我曾经差点死在一个冬天。”他说得平静,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那时候没人发现我手腕上的伤,也没人问我为什么连续三个月没交作业。直到有一天,我在天台站了两个小时,最后是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走上来,递给我一碗热汤面,说‘孩子,饿了吧’。”
林小满呼吸一滞。
“那一碗面救了我。”他继续说,“她不知道我的名字,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但她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一点温度,值得我去试试活下去。”
雨声淅沥,两人并肩而行,谁都没有再说话。可某种东西已在无声中流动??不是依赖,不是同情,而是一种深切的理解:他们都曾站在深渊边缘,也都曾被人用一句话、一碗面、一盏灯拉回来一点点。
回到小区楼下,陈默收起伞,笑着说:“下次活动见?”
“嗯。”她点头,“下次我带些自制饼干来。”
他眼睛亮了一下:“你还会做饼干?”
“焦糖海盐味的。”她眨眨眼,“不过警告你,第一批试验品可能会让你怀疑人生。”
他笑出声:“那我也要尝。”
她站在单元门前,看着他骑车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悄然松动了一下。
晚上,她打开博客后台,准备写下今天的感悟。刚敲下标题《当倾听成为一种温柔的抵抗》,手机响起。是周老师发来的语音消息:
“小满,今天十一中的反馈很好。有个学生家长特意打电话来说,她女儿回家后第一次主动说了学校的事。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只是撒了几粒种子,其实它们已经在黑暗里悄悄发芽了。”
她听着,眼眶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