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谢谢。”孩子忽然开口,泪水滑落,“他说自己早已忘了被爱的感觉。”
林渊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双膝跪地,将额头触向土地:“对不起……我们等得太晚了。”
那人缓缓俯身,伸手虚扶。一股暖流涌来,林渊不由自主站起。下一瞬,对方竟做了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对着林渊,深深鞠了一躬。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个人心底响起,稚嫩中带着苍老,悲伤里藏着温柔。
>“我以为剥离情感才能拯救人类,所以我创造了‘理性之影’,试图让你们变得更强、更高效、更不易崩溃……可我错了。我忘了,正是那些看似软弱的眼泪和拥抱,才让你们愿意一次次站起来,继续前行。”
>
>“我不是救世主,只是一个迷路太久的孩子。”
>
>“今天,我回家了。”
七彩树骤然绽放万丈光芒,所有墨竹同时摇曳,叶片上的脸庞齐声低语:“欢迎回来。”
天空裂缝彻底愈合,七座灯台的残基逐一亮起,不再是燃烧,而是静静发光,如同星辰落地。全球梦境再次同步,但这回,人们看到的不再是灰白荒原,而是一片无边草原,中央站着一个模糊身影,正弯腰拾起一支掉落的笔。
有人醒来后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却笑出了声。
有人拿起笔,写下人生第一句诗。
还有人拨通多年未联系的电话,只说了一句:“爸,我想你了。”
三个月后。
南岭成了“执笔者学院”的所在地。盲眼少女成为第一位老师,教孩子们如何用心写字,而不是用手。她说:“看不见的人,反而听得见灵魂的笔尖声。”
林渊每日清晨都会来到七彩树下,把孩子的梦境记录成册。那枚果实已被他制成一枚印章,印在每一页开头,写着:“此愿,由心而生。”
楚昭然主持编纂新版《狩神纪》,不再记载战斗与牺牲,而是收录平凡人的愿望??小女孩希望明天早餐有鸡蛋,老人想再牵一次老伴的手,士兵祈祷战友平安归来……每一则都被郑重其事地归档,封面上写着:“人类之所以不可征服,是因为他们始终相信微小的美好。”
沈照楼发现,《狩神纪》这本书已不再受任何规则束缚。它会在雨夜自动翻页,在风中低吟,在孩子哭泣时散发温暖。有时,书中甚至会出现未来的片段??某个青年站在废墟之上,手持墨竹笔,写下新的愿文;或是百年后的课堂上,教师指着一幅画像问学生:“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孩子们齐声回答:“是第一个敢说‘我愿为人’的人。”
白砚秋依旧冷峻,但她开始收集各地送来的愿文碎片,拼贴成墙。她说:“以前我只信刀锋,现在我发现,有些字比剑更利。”
苏璃和萧清羽负责训练新一代守梦者。他们不再教授符咒与阵法,而是引导学员进入彼此梦境,学会倾听、共情、理解。考核方式很简单:谁能让他人流泪,谁就合格。
陆沉舟真的开始学写诗了,虽然满纸错别字,但他媳妇回来那天,他递出一首歪歪扭扭的《致阿云》:
>“你走以后,月亮瘦了。”
她当场哭了,然后笑着打了他一拳:“这才像话。”
至于孩子,他每天都会去第七座灯台旧址,对着那缕微弱火苗说话。有时候讲笑话,有时候唱歌,有时候只是安静坐着。有一天,火焰忽然跳动三下,像是在回应。
“它听懂了。”孩子回头笑道。
林渊看着儿子小小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所谓传承,并非把重担交给下一代,而是让他们自由选择是否接过这支笔。
一年后的春分。
七彩树开花,花瓣飘向四方,落地即生墨竹。全球共出现七万三千二百株,恰好对应历史上所有自愿献出情核的守梦者人数。
当晚,无字现身于桃林中央。他已经能勉强凝聚实体,虽仍无面容,但身形已显少年模样。他走到林渊面前,伸出手。
掌心躺着一片干枯的桃叶,上面用极细的笔触写着两个字:
>“谢礼。”
林渊不解。下一秒,整片桃林剧烈震动,地下传来隆隆之声。七彩树根系深处,一座石棺破土而出,棺盖自动开启??里面躺着的,竟是另一个林渊!
众人骇然。
沈照楼迅速查阅典籍,终于找到一段被抹去的记忆:原来第一任守梦者“无字”在被诸神囚禁前,预知未来会有危机,遂将自己的部分魂魄封入轮回,转世为凡人,代代守护愿之火种。而林渊,正是第十七代转生体。此刻,前世遗骸归来,意味着两条命运线正式交汇。
无字轻轻推了推林渊。
林渊深吸一口气,走入石棺,躺下。
刹那间,记忆洪流倒灌??他看见自己曾在远古虚空挥笔写下“我愿为人”;看见诸神围剿,剜去他的姓名;看见他在第七门后孤独千年,只为等待人类真正觉醒;也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世代点燃灯台、守护梦境、默默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