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快要九点的时候,护士来了,说是目前来看,BABY的状态非常不错,应该等到过两天就能够从加护病房里出来了。这个好消息让病房里的凝重气氛稍稍松动。
9点过5分的时候,乔治。。。
夜很深了,工作室的灯还亮着。陈诺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一支笔,在日志本上反复描画一个圆圈,像是在寻找某种平衡点。窗外风停了,通信墙上那些信纸静止不动,像被时间按下了暂停键。他忽然想起张浩信里那句话:“相信不是一次选择,是一辈子的坚持。”
他放下笔,起身走到柜子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牛皮纸袋,每个上面都贴着标签:赵志彪、周婷、陈志远、杨兰、李晨阳妹妹、阿杰……还有他自己。他抽出写着“陈诺”的那一本,翻开第一页??那是十年前他在医院醒来后写下的第一行字:“如果重来一次,我不想再做一个旁观者。”
那时他刚重生,三十岁的灵魂塞进二十岁出头的身体,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他是娱乐圈最风光的制作人,拿奖拿到手软,却在巅峰时猝死于办公室,桌上还摊着一份未签完的合同。死后三年,他的名字成了资本运作的代号,而他曾采访过的那些人,有的再度沉沦,有的悄然离世。没人记得《新生》最初的理想是什么。
可这一世,他提前十年觉醒,用尽手段避开资本陷阱,把《新生》做成一档不卖广告、不炒话题、甚至拒绝明星加盟的冷门纪录片。起初没人看好,平台高层骂他是“不懂流量的疯子”,投资人撤资三次,团队从二十七人缩到只剩七个。但就在第五季播出后,一场暴雨般的共鸣席卷而来。人们开始讨论“标签”与“救赎”,监狱管教所主动联系希望引进课程,连偏远山村的小学老师都在课间播放片段。
而现在,第六季即将开拍,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手机震动,是林晓梅发来的消息:“周婷今晚直播结束哭了半小时。她说有个学员讲完自己的故事后跪下来磕头,说‘终于有人肯听我说真话’。”
陈诺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曾经因偷药被捕的女人。她原本只是想救患癌的母亲,却被药房保安打得头破血流,最后以“抢劫未遂”定罪。母亲没能撑到审判那天,她在狱中整整三年没说过一句话,直到第四次参加“倾听剧场”才开口。现在,她站在台上,成为别人的光。
他回了一句:“告诉她,我不是为了让她坚强才拍这部片子的。我是为了让这个世界配得上她的坚强。”
刚发出去,门外传来脚步声。王海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你又忘了吃饭。”他说,“我让食堂阿姨热了粥,加了点姜。”
陈诺笑了笑:“你还真把我当病人照顾。”
“你不就是?”王海把粥放在桌上,顺手关掉空调,“你上次体检报告出来没?心率不齐的事跟医生说了吗?”
“说了。”陈诺搅动着碗里的米粒,“说是压力大,建议少熬夜。”
“那你改了吗?”
“没。”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王海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教育局那边松口了。‘拾光美术社’不会被取缔,但要求每季度提交教学评估和学员心理状态报告。另外,他们愿意推荐两名特教老师过来支援。”
“陈志远知道了吗?”
“知道了。”王海声音低了些,“他说,等观察期过了,想正式申请成为监护志愿者。他还报名了儿童心理学网课。”
陈诺点点头,目光落在桌角那盒磁带上。封面是五个模糊背影并肩前行的剪影,底下印着一行小字:“所有黑暗中的脚步,终将汇成光的轨迹。”
“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太理想主义了?”他忽然问。
王海愣了一下:“你说呢?”
“我在想,如果我们失败了怎么办?比如政策推不动,社会偏见根深蒂固,或者某天突然被叫停……这些事会不会白做?”
王海沉默片刻,反问:“你知道陈志远昨天干嘛了吗?”
“什么?”
“他去小学门口义务画画。就用粉笔在地上画了一条彩虹路,写着‘欢迎回家’。孩子们放学都绕道去看,有几个家长拍照发朋友圈,配文说‘这座城市终于有点温度了’。”
他顿了顿:“你说这是不是改变?”
陈诺怔住。
“我们不做宏大叙事,”王海继续说,“我们只做具体的人。救一个是一个,点亮一个算一个。哪怕明天全世界都说你错了,只要今天有人因为你的话重新站起来,你就没输。”
屋内安静下来。远处钟楼敲响九下,余音悠悠荡荡。
陈诺忽然起身,打开电脑,调出第六季拍摄计划表。原定第一章《声音的重量》之后是《伤疤的价值》《沉默的权利》《原谅的边界》,但现在,他新增了一个章节??《普通人的一天》。
“我想拍些看似平凡的事。”他对王海说,“比如陈志远早上六点起床给社区老人送早餐;比如周婷培训完学员后蹲在路边吃盒饭;比如张浩在救援现场累得靠墙睡着,手里还攥着对讲机。”
“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告诉所有人,所谓‘重生’,不是变成英雄,而是重新学会做一个普通人??能工作,能被信任,能牵着孩子的手走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