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力量,不在于说服,而在于唤醒。**
与此同时,司法部启动新一轮调研,拟在全国建立“少年司法倾听中心”,专为涉罪未成年人提供表达通道。教育部也将《回声》部分内容纳入高校法学与心理学教学案例库。
五月,艾力江来到北京参加民间文艺研讨会。两人在一家胡同咖啡馆重逢。他剪短了头发,穿一件素色衬衫,眉宇间少了阴郁,多了沉静。
“我最近在整理一首古老的彝族史诗,讲的是一个迷途勇士历经磨难回归部落的故事。”艾力江笑着说,“村里老人说,这歌几百年没人唱了,因为大家都忘了‘原谅’该怎么发音。”
陈诺望着窗外槐树新绿,忽然问:“你还梦见李晨阳吗?”
艾力江点头:“经常。但不像从前那样全是血和爆炸。最近一次,我们在杏花树下喝茶,他递给我一碗面,说:‘吃吧,这次不烫嘴。’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
他们聊了很久,从诗歌到救赎,从沉默到发声。临别时,艾力江递给他一本手工装订的小册子,封面写着《归途集》。
翻开第一页,是一首新诗:
>“我不是要挣脱锁链的囚徒,
>我是要找回名字的孩子;
>当世界终于肯听我说完一句话,
>那一刻,春天才真正降临。”
六月,《回声》获得国际纪录片大奖提名。颁奖礼上,陈诺作为代表发言。聚光灯下,他没有谈成就,而是讲述了一个细节:
>“有一次我去探访一位刑释人员,他住在一个地下室,潮湿阴暗。我问他最想要什么,他说:‘一面镜子。’我很惊讶,问他为什么不买。他笑了笑:‘我已经九年没好好看过自己的脸了。我怕镜子里的人,我不认识他。’”
>
>“那一刻我明白,《回声》要做的,不是帮他们博取同情,而是帮他们重新看见自己。让他们知道,即使走过最黑的路,仍可以抬头望见星光。”
台下掌声雷动。
回国后不久,陈诺接到文咏杉电话:“河北安置中心来了个新人,十七岁,因抢劫被判两年,刚刑满释放。他不肯说话,整天蜷在角落画画。我们拍了几天,发现他画的全是消防员救人场景。昨天他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想当消防员,可没人会要我。’”
陈诺立刻驱车前往。
少年名叫张浩,父母双亡,由姑妈抚养长大。十三岁那年目睹火灾中一名消防员为救被困儿童牺牲,从此立志投身救援。可家庭贫困,学业中断,最终因伙同他人抢劫便利店被捕。
“你知道消防员招录条件吗?”陈诺问他。
张浩低头:“要无犯罪记录……我知道我没机会了。”
“但你可以成为志愿者。”陈诺说,“民间救援队不要求背景清白,只要你愿意付出。”
三天后,张浩加入当地蓝天救援队。初次训练,他笨拙却拼命,手掌磨出血泡也不喊停。一个月后,他们在山区搜救一名走失老人时,张浩凭借敏锐观察力发现了被困崖底的踪迹,成功协助营救。
新闻报道播出当晚,有网友留言:
>“他曾伸手抢夺别人的财物,如今却伸出手拯救生命。这才是真正的重生。”
陈诺将这段视频命名为《另一种英雄》,上传至《回声》特别企划栏目。
秋天到来时,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决议,设立“刑事记录封存制度试点”,对符合条件的轻罪刑释人员实行犯罪记录有限封存,助力其重返社会。首批试点涵盖十八个城市,河北位列其中。
发布会当天,王海作为代表出席。他穿着整洁的围裙,现场制作了一款新口味蛋糕??焦糖核桃,灵感来自阿木石哈带回的那袋青皮核桃。
“甜,但有点苦底。”一位记者尝后评价。
王海微笑:“人生本来就是这样。”
活动结束后,他回到厨房继续忙碌。墙上挂着一幅孩子们送的画,题字是:“王叔叔的蛋糕店,开在春天里。”
而在千里之外的云南某山村小学,那位缉毒警遗孀正带领学生排练话剧《守护者》。舞台上,一个小男孩扮演父亲,身穿仿制警服,郑重宣誓:“我愿以生命照亮黑暗,只为让更多孩子不再流泪。”
台下坐着几位前来调研的公安部官员,默默记下台词。
冬雪再次降临。
陈诺独自回到工作室,打开母带储存柜,取出第四季最后一盒磁带。他在标签上添了一行字:
**所有声音终将消散,唯有倾听永不落幕。**
窗外雪花纷飞,通信墙上密密麻麻的信纸在风中轻颤,仿佛无数灵魂仍在低语。他坐回桌前,按下录音键,电流声沙沙作响。
然后,他轻声说:
“你说,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