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府虽大,要找一位合适的宅子也不容易。
张房牙给细姑找了两处,都在城南。
一个前头两间铺面后面跟着两间房,中间夹一个过道似的天井。铺子倒是大小合适,但是几乎没有院子,太窄了,即是价钱便宜,细姑也不大乐意。
另一个倒是宽敞,四间铺子、四间房,铺子和院子之间是个大院子,但是太贵,要五百两,而且铺子太大,她只想开个小茶铺,每天有点事情做,能和人说说话就行,这么大的铺子,要着没用,且五百两银子的做旧兑换工程也十分巨大。
细姑大热天的跟着张房牙跑了两趟,都不行。
好不容易养得黄白的皮肤,又被晒成了黄黑的,而且月事也来了。
细姑欲哭无泪,来了几回月事,她终于知道月事带里面加的什么了——草木灰,这古代草木灰还真是无菌且万能的好东西。
至于做旧的银渣拿去倾银铺子里兑换的事情倒是比想象中的要简单一些。
细姑拿来兑换的碎银渣子当然有点问题,但是开铺子要挣钱,不是太离谱,自然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细姑做了大让步——拿纯银和九分银按一比一的比例兑换。
有钱不挣是王八!开倾银铺子的老板深谙这个道理。
这天终于下了一场雨,细姑闲着没事儿,打着伞在泉布巷的宅子里面拔草。天气热,草总是从砖头缝里钻出来,几天不管就长得老高。
外头响起哐哐哐的敲门声——“王娘子!王娘子!你在不在?”
是张房牙。
细姑开了门就见张房牙打着伞站在外头,衣角都让雨给淋湿了,他满脸喜色,“王娘子,有了!有了!”
“什么有了?合适的宅子有了?”细姑问他,“你进来躲躲雨,喝口茶,慢慢说。”
“诶——”张房牙拒绝了她的好意,“王娘子跟我一起,去看看,现在就去!”
看什么宅子要这么急?
张房牙给细姑找的第三处宅子也在南边,比前两个都要南,宁州城的最南边,在惠民渠出城墙的水门边上,和惠民渠就隔着一条土路。
今天下雨,土路上满是泥泞,等走到的时候细姑的鞋子已经脏得没法看。
铺子的门开着,两个人把手里的伞收了进到里面,一进去就看到铺子里或站或坐的有四个人。
张房牙走到一人面前,拱手道:“赵哥哥,你这儿谈得如何,若是不行,我这儿也有一位,一起看看?”
原来这处宅子不是张房牙手上的,他是从这位赵房牙手里得到的信儿,把细姑带到这里来的。
细姑来的时候算是巧,前一位客人显然和这位房主谈得不好,把房主老头气得直咳嗽。
那位客人看一眼赵房牙,又看一眼细姑,对着细姑道:“这位娘子,这家主人把自己的一间半铺子当成个传家宝,想卖出黄金的价来,”那人又转着眼睛把这铺子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嗤笑一声,“也不看看这都多少个年头了,光是重新修整一番就得费多少功夫和银钱!”
说完,那位客人向赵房牙拱拱手,道一声“劳烦!”,便走了。
细姑跟着那人把铺子各处看了一遍——铺子的确是老了,梁柱、窗柩、门板看得出不久前刚刷过一层清漆——但是没用,还是深一块、浅一块,墙壁更是这儿开裂、那里掉皮。
整个铺子看起来就跟这家房主人一样——老了。
房主人的妻子是个头发半白的妇人,她站起身,对细姑道:“后生,你不要听他的,我家这地方虽有些年头,但是当初盖起来的时候,用的料子都是好料子,前面铺子是小些,但是后头的地方宽敞,一家三代,十几口人也是住得下的。”
这样好的地方又做什么要卖呢?细姑没问。
后面的地方确实不小,四间半正房坐北朝南,北面是邻居的院墙,东边、南边都是别人家的临街的铺子,西边出了一道门就是巷子,宅子自带的铺子在东、南两道街的转角,只有一间半大小。
细姑对这个宅子的格局很满意,但是对价钱不太满意,这家人要四百两——这一片平民街区,做不了大生意,这样的价钱的确是高了。
她跟张房牙说了自己的底线——三百三十两,多了不买。然后其他的都交给张房牙去谈,她自己是不管了。
也不知道张房牙怎么跟那家的主人磨的,四天后,房子磨下来了,就三百三十两,房牙的中人钱十二两,一家一半,重新立房契请衙门公人的钱六两,这个钱细姑自己出。
过户立房契的时候,房主人还一直絮叨道:“我的房子卖便宜了!卖便宜了!”一边说,一边时不时地看细姑一眼。
细姑板着一张脸,理都不理,理起来这个事儿今天指定没完!
等所有的事情都办完,细姑才把自己买了一处宅子的事情跟丽娘说了。
“你哪来的钱?”丽娘问她。
这不能说实话,都是些没办法解释的事情,只能假托了柳扇奴的名义,“我找柳姑娘借的,以后慢慢地还她。”
“那你要那铺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