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晌午，秋宴才披了件银狐裘出了清心阁。
苏国公派人送来了贺礼，说是为贺傅清择凯旋，他需亲自过目清点。
刚走到庭院，就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汉庭轩方向传来。
那声音甜腻娇软，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少女特有的活泼。
王府的暖阁有四处，一处在清心阁，最大的一处在汉庭轩，地下烧着炭火，屋内四季如春。
汉庭轩也是傅清择的住处，位于王府中心位置，秋宴平常去的少。
今日显然是来了客人，竹青替他推开门。
秋宴进去，只见如花似玉的女子身着石榴红浣花锦襦裙，身子聘婷，容色清丽，正与傅清择谈笑。
傅清择神色淡淡，见秋宴进来，眸色才亮了几分。
凭着一张与秋宴相似的侧颜，他才认出他的堂妹。秋灵正绘声绘色的讲着这些年的趣事，丝毫没意识有人进来。
傅清择不动声色地朝她靠近了些，少女的脸颊立刻泛起几分娇羞的红晕，他的余光却不动神色注意着门口秋宴的动作。
秋灵这才注意到门口的人，惶恐的站起身，“堂，堂兄，我爹让我来的……”
“无妨，你坐下吧。”
秋宴语气平淡，目光扫过桌上的点心匣子，没再多问。
元香适时拿来账本请他过目，燕烟也端来了新沏的热茶。
角落里伏着的香炉兽无言燃着鹅梨帐中香，甜润的香气漫在空气中，冲淡了冬日的寒凉。
傅清择看似与秋灵交谈甚欢，实则只有秋宴知道，他的目光始终如蛛丝一样，细而密地缠在自己身上，不时地尝试捕捉秋宴的神情，像是在寻找一丝一毫在意的痕迹，好证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秋宴哪能不懂他的小心思，故意想气气他。
待翻完账本，他合上册子，语气郑重地说道：“伯父让你过来，想必也是想让你和殿下多增进些感情。瞧你们今日谈得投机，倒也不愁日后结亲的事。”
他看向傅清择，故意加重了语气：“倒是殿下，该挑个良辰吉日去秋府提亲才是，别让他人捷足先登了。”
秋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头垂得更低了，手指都快把裙摆绞破。
秋宴带走了苏朗送来的一册书，据说是北宋真迹，来自苏国公一位多年的好友珍藏。
回到清心阁，秋宴小心翼翼地翻开书册。纸张泛着陈旧的黄，字迹却依旧清晰有力。
他正看得入神，“砰”的一声，暖阁门被猛地推开，冷风裹挟着雪沫涌了进来。
秋宴头都没抬，就知道是傅清择来了。
果不其然，傅清择的声音带着几分凛冽，对身后的竹青吩咐道：“你先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竹青不敢多言，连忙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直到脚步声逼近，秋宴才缓缓抬头，瞳仁像是打碎的彩色琉璃盏，一块蓝色碎片，一块蜜色碎片，装进眼眸，在傅清择眼中闪着微光。
傅清择高大的身躯瞬间笼罩下来，将秋宴整个人都裹在自己的影子里。
秋宴将书放到一旁，稍稍仰起头，对上他的一双黑眸，开门见山道：“昨天一天，你去哪了？”
“徐贷昨晚被人砍了一臂，出事的时候，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