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挪了过去，伸手拍了怕他的脸，“傅清择，醒醒，快醒醒。”
傅清择处于昏迷中，可能是被下了药，至少还活着，秋宴心想。
他给傅清择裹上鹤氅，上面那只黑狗一开始对着洞口吠叫一会儿，后来没声了，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羊角灯放在地上，秋宴瞥见地上的碎玉，竟是傅清择那枚龙纹玉佩。
他细细将碎玉收好，这枚玉佩对傅清择的意义特殊，等回去还能找工匠修好。
只要等秋阙找到这里他们就得救了。
洞口可以看见上面被松树遮挡了一半的月亮，月华洒下，却无法落在洞底两人的身上，只能堪堪在洞口留下光影。
寒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鼻息间都是干燥泥土的味道，手里羊角灯泛着微弱朦胧的光，秋宴头胀得发疼，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秋宴是被傅清择唤醒的，羊角灯的光越来越弱，微弱的光线里他看清傅清择拿鹤氅裹着他，眉目里溢出担忧。
见他睁眼，傅清择搂的他更紧，颤着声说道：“少傅，你吓死我了，你身上冷的吓人，我好害怕……”
秋宴嘴唇发白，想说话又感觉喉咙哑了，勉强发出一点音来，“咳……别哭了……”
“我没事……”
寒意爬上脚踝，顺着脊背滑到后颈，连心跳也被冻得清晰可数。
傅清择紧握他的手，可秋宴的手很冷，冷的像一块永远捂不热的冰。
“我好害怕，少傅，我娘走的时候也是这般，浑身上下冰冷吓人……”
傅清择带着浓厚的鼻音说道。
“少傅你答应我，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对吗？”
“我只有你了……”
秋宴心想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他，有些路他总要自己走，可是看他哭的这么伤心，只好安慰道：“我答应你。”
他微微抬手，想拿出包起来的碎玉，却觉得手有千斤重。
“你的玉佩碎了，我给你收着。”
傅清择把脸埋起，哽咽道：“我不要什么玉佩，少傅，我要你平安……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秋宴微微抬眸，头顶的月亮依旧彻夜未眠，对上傅清择泪光闪烁的眸子，他也是病了，竟觉得那对眸子要比天上的月亮还明亮。
他觉得傅清择还是太依赖他了，明明也才相处一年。
可是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他。
那天晚上傅清择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企图让秋宴更有些精神，不至于再昏睡过去。
“玉佩是我娘唯一留给我的，她到死的那天都盼着皇上把她接出冷宫，她们说我娘让我拿着这块玉佩，他就会认我……”
“还说我娘是最蠢的，被人卖了还要帮他数钱，我也觉得她傻，她不傻就不会生下我。”
当年下旨被关进冷宫的歌姬舞姬一共有五位，两位身子弱些的，还没进冷宫就被乱棍打死了，剩下三个就他娘怀上了，他娘被皇上的花言巧语所迷惑，一度认为他们是真心相爱的，等到风波过了，皇上自会把她们接出去。可是她永远也等不到那天。
抚养他长大的是三个被称为疯子的女人。
“就这样她们带着一个婴儿在冷宫里存活下来，那样艰难的环境，她们也从没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她们才不是疯女人，她们比谁都可怜。”
“冷宫荒败的院子里有一颗柿子树，长得可高了，我经常爬到树上，即便爬上那么高，却连目光也越不过四方红墙。”
“那颗柿子树秋天会结满一整树火红的柿子，柿子又大又红，咬一口香甜软糯。”
那些柿子是萧萧冷宫里唯一的鲜艳色彩。
没人知道冷宫的女人，看到那些柿子时又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