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存着受苦的百姓、楚琬的教导、病重的楚纪楚纶，楚绢这一夜辗转反侧，子时过了还清醒异常。
她深知这样不好，自己辛苦了一天，回来时也头晕眼花，若再休息不好，累出病来更给家人添麻烦。
便翻身下床，寻了本艰辛晦涩的古籍来翻看，看着看着，困意袭来，竟就这么在桌案前昏睡过去。
下半夜赤芍来交班，才看到守上半夜的婢女在榻上睡得昏昏沉沉，自家小姐披着大氅趴在桌子上，眼前一黑又一黑。
忙扶了小姐回床上，又一巴掌扇醒躺在榻上的婢女，压低声音喝骂道：“小贱蹄子，谁许你守夜时候睡觉的！小姐什么时候下了床去案前夜读都不知道，小姐若是冻出病来，你仔细你的皮！”
那婢女被吓得魂飞魄散，忙捂着脸往门外跑去，惊惧交加间，竟不慎在冰面上摔了一跤，“啊！”地惊叫出声。
赤芍一惊，赶忙去看床榻上的楚绢，果然见她悠悠转醒，皱着眉头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野猫崽子叫唤呢，您放宽心，我这就去处理了，没得让这贱畜扰您清梦。”
楚绢皱着眉头，咕哝了一声：“赶跑了就是。”
说完，倒头就睡了过去。
赤芍暗暗咬牙，走出去斥骂那个婢女不安分、偷奸耍滑，骂完了才皱着眉头，叫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把这个婢女抬回了下人房，寻出伤药扔给她：“你自己熬着吧！”
婢女咬着牙翻身，还要忍着疼跟她说谢谢，赤芍冷哼一声，看向她的目光尽是轻蔑：“守夜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何用！趁早收拾铺盖滚出咱们家，省得晦气。”
骂完犹不解恨，要不是怕声音太大扰了小姐清梦，她非得再给这贱婢两巴掌！
次日，楚绢足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懵懵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得遍体沉重难明，叫来赤芍帮她试过额温，却又并无异常。
“许是疲累过度，有些头晕眼花了。无妨，且先替我梳洗更衣，用过早饭，我还要去见父亲。”
赤芍“哎”了一声，麻利地端来盛满温书的铜盆与香帕，伺候着楚绢梳洗完毕，又接过小丫鬟捧来的衣服服侍楚绢换上。
楚绢安心地享受着赤芍的服务，想起昨夜的事，问道：“昨晚我记得是在书案前睡着的，今早起来却到了床上。是谁把我扶过去的？”
赤芍的手一顿，恭敬道：“回小姐，是奴婢做的。昨天守上半夜的小翠睡迷了，不知道小姐下床，奴婢已经狠狠教训过她，叫她这几天就待在房里，别出来添乱，等闲下来再重新调教她。”
楚绢不知昨夜里发生了这许多事，听说了，也只随口道：“不必对小丫头们太严厉，她做不好差事，少安排她这种细致活儿就罢了。”
赤芍“哎”了一声，“正是呢，奴婢以后可不敢让她再守夜了。以后一定挑机灵忠诚的给主子用。”
楚绢皱皱眉，她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管理丹桂院本是赤芍的工作，她作为赤芍的上司也不好在别人面前落她面子。
这次先算了，回头私下再说说她，对小丫鬟们仁慈些。
今日楚绢又去了一趟楚怀庭那，借口是筹备几日后的法会。
临走前惯例要去跟焦明珰报备一声，楚绢进了她的兰芳庭，入眼满地的丫鬟婆子，上首一人端坐在紫檀木大椅正中心，遍身绮罗、满头珠翠，不是焦明珰还是谁？
只听焦明珰冷笑一声，喝骂道：“一窝贱骨头，胆大包天的狗杂种！”
说着一扔手上的东西，含着怒意质问道：“这污糟东西到底是谁的？现在说出来，奶奶留你个全尸，等我查出来，送交了官府，就等着阖家都下地狱去吧！”
哟，这动静可够闹腾。
楚绢一见这场面，知道现在是不能进去说话了，站在门外三丈远的地方拦住一个小丫鬟，低声吩咐道：“你等着里面事儿了了帮我给你们夫人传个话，就说七小姐今天要去隔壁三老爷那，帮着操持法会的事儿。”
小丫鬟脆生生地“哎”了一声，一蹲身行了个礼：“七小姐安，您吩咐的奴婢都记住了。”
楚绢点点头，正要离开，见里头焦明珰气急了要动手，几个站着的丫鬟婆子忙上去拦，怎一个乱字了得。
“哎呦，”她忍不住惊叹出声，“这都什么事儿啊，这么大阵仗？”
小丫鬟也被屋里边的动静吓了一跳，往楚绢身后躲了躲，轻声解释：“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是下人房里搜出来犯忌讳的脏东西了，夫人正审着呢。”
脏东西？
楚绢心念一动，第一反应想到了原书里的巫蛊之术。
不怪她敏感，谁让这是原主楚绢登场后的第一个剧情点呢，她记得牢固些也正常。
不过若真是巫蛊，焦明珰肯定不会让消息走漏出去。
楚绢心念电转，转身背对着人群，将那小丫鬟拉到院子角没人的地方，掏出一块银子塞给她：“不瞒你说，里面这事儿我好奇得紧，偏偏现在急着出门。你去帮我打听打听，有什么好料尽数告诉给我，我还有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