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阑琛看着薛礼递过来的资料蹙了蹙眉。
照片上几个工人正从冷链车上往下卸货，高漾弯腰从冷库拖出一箱冻鱼递给在车下接货的顾阳。
现在刚入冬，哪怕照片里的人穿了防寒服，黎阑琛都能从那粘上冰碴的手套看出这两人有多冷，更何况脸上还有被冻出来的红晕。
“高漾和顾阳一直没找到工作。”
黎氏已经打过招呼，这种时候还敢招这两人的，摆明了要跟黎氏作对，华城没有哪个生意人会这么傻，薛礼一边想一边汇报，“现在两个人在华城的冷链配送中心搬货。”
“不要黎氏的高薪，偏去做苦力？”黎阑琛撂下平板，指节在实木桌面上叩了两下。他倒要看看，这人的脑子是不是跟冷库里的冻肉一样硬。
黎阑琛把车停在仓库对面的树荫下，没熄火。车窗降下一半，冷风裹着柴油味灌进来。他眯起眼睛在装卸区搜寻高漾的身影，却先看见了顾阳。
这人正拖着铁皮凳往墙根挪，高漾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将暖手袋塞进顾阳手里，又用保温杯倒出热水吹了几口，确保不会被烫再递给顾阳。
看着顾阳喝完水，高漾突然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个暖宝宝夹住顾阳的脸，冻红的脸颊都被挤得嘟起来。顾阳抬脚要踹，被高漾攥着手腕按在凳子上，“别动。”
远处装卸工吹口哨起哄的声音飘过来，高漾头都没回，只顾着把那双磨破的手套扯下来。
“不用敷药了，等会儿还有两车货要搬。”顾阳甩了甩被攥得酸痛的手腕，手上的冻疮渗着血丝。
高漾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别动”，随后从工装裤口袋里摸出一管药膏，挤出来涂在顾阳手上，又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把涂过药膏的地方包好，“你的手再这么糟蹋下去，以后连筷子都拿不稳。”
顾阳看着手上被用来包扎的手帕，心道这家伙的手艺这么多年一直没变，太阳还是绣的歪歪扭扭的。抬眸瞧着高漾的眉头紧皱，顾阳想抽回手，却被高漾攥得更紧。
“我自己能行，又不是第一天干这活。”
“上周三被冻鱼划伤，昨天是铁皮，今天又磨成这样”，高漾的声音低了下来，“这就是你说的能行？”
顾阳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行了，你老实待着。”高漾松开他，“搬完这批就收工，晚上请你和阿姐吃火锅，庆祝阿姐工作室开张。”
报道发出没过几天，两人听说顾月也辞职了，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顾阳和高漾知道，多少都和报道陈达的事件有关系。
“漾哥”，顾阳喊住正准备离开的人，“前几天你去哪了？也没提前和我说，主管问起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替你圆。”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感觉你回来以后就不太对劲。”顾阳拧开药膏盖子，刺鼻的薄荷味冲得他不停眨眼缓解。
高漾忽然凑近，额前的碎发沾染上冰碴和顾阳的头发产生摩擦，“这么关心我啊？”他嘴角翘起个坏笑，“终于喜欢上我了吧？”
又来！
顾阳无语，一脚踹在高漾小腿上，“别开这种玩笑了！”
高漾大笑出声，揉了揉顾阳的头发，顾阳不自然地躲开。而这一切都被远处的黎阑琛尽收眼底。
黎阑琛的手漫不经心地搭在方向盘上，目光掠过远处那对碍眼的身影。
呵，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