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航程过后，终于靠岸。
当重新踏足马林梵多，鼹鼠的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独自面对这个棘手的女人了。
只不过……
他看向身边，一边盘踞着蟒蛇一边停驻着炎雀的女帝，神色中闪过。。。
海风卷着硝烟掠过红土大陆的断壁残垣，像是一场迟来的哀悼。克尔?圣站在船首，金色帆船缓缓驶离那片曾被视为不可侵犯的圣地。他的身体早已濒临极限，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断裂的呻吟，血液顺着残破的左臂滴落在甲板上，凝成暗红斑点。可他依旧挺立，如同一根不肯倒下的旗杆，撑起一个时代终结的余晖。
天空开始放晴，云层裂开缝隙，第一缕真正的晨光穿透厚重阴霾，洒在废墟之上。玛丽乔亚的黄金穹顶已化为焦黑骨架，五老星的伊甸结界彻底崩解，只剩下地底深处传来低沉轰鸣，仿佛初代文明的火种仍在不甘地喘息。但克尔?圣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所谓的“普罗米修斯核心”并未被激活??也不会再被任何人掌控。他在最后一击中以雷神核引爆的方式扭曲了能量流向，将整座古代兵器的启动机制永久封印。
这不是继承，而是埋葬。
船行渐远，身后的大地上，人群自发聚集。他们不是士兵，不是贵族，而是渔民、农夫、前奴隶、被通缉者、失去亲人的孤儿。他们用双手清理瓦砾，把刻满天龙人姓名的金砖一块块撬出，堆成一座无名冢。孩子们围着一位少女??莱曼的女儿??她捧着一本从议会厅抢出的记录册，声音清亮地念诵着那些曾被压迫者的姓名：**“阿卡尼?托拉，东海渔村，死于天龙人娱乐性枪击；米莎?欧恩，西海矿场，劳作至死未获自由；多尔加?坎，北海流浪艺人，因拒绝跪拜遭公开处刑……”**
每一个名字落下，便有人点燃一支蜡烛。十万支光，在黎明中连成一片星海。
克尔?圣闭上眼，八勾玉轮回眼的光芒已然黯淡。这双眼睛曾看穿谎言、预判杀机、反射千种攻击，如今却只能模糊映照出远方的地平线。他感到疲惫，前所未有的空虚。三年前他在空岛称神时，以为力量即是真理；两年后他踏上海贼航线，才明白愤怒才是驱动变革的燃料；而现在，当他真正击碎旧秩序的王座，却发现最沉重的并非战斗，而是战后如何面对活着的人。
“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一道声音从船舱口传来。
来者是革命军参谋长萨博，披着黑白双色斗篷，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与忧虑交织的神情。他手中提着一只医疗箱，显然是想为克尔处理伤口，却又不敢贸然靠近。
“留在这儿做什么？”克尔低声问，“当新皇帝？还是做你们的守护神？”
“至少……告诉人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萨博走近几步，“龙说，世界需要方向。”
“那就让他们自己找。”克尔睁开一只血丝密布的眼，“过去千年，我们一直等着‘救世主’降临。结果等来的是血统论、是屠魔令、是诺亚方舟上那一船腐烂的灵魂。我不想成为下一个被供奉的偶像。我要做的，只是撕开铁幕，让光透进来。”
萨博沉默良久，终是苦笑：“你知道吗？很多人已经开始称呼你为‘第七神’了。香波地群岛的孩子们说，你是继创造神、战争神、智慧神之后，代表‘觉醒’的存在。”
“荒谬。”克尔冷哼一声，“我只是个拥有响雷果实能力的疯子罢了。若非空岛信仰之力重塑了我的神经回路，若非千万受压迫者的呐喊共鸣于我心，这一身雷电早该反噬致死。我不是神，只是一个容器??盛满了这个时代的怒火与希望。”
话音刚落，远处海面忽然泛起异样波纹。
紧接着，一道银白色的身影破浪而出，竟是穿着破损海军大衣的库赞。他悬浮于水面之上，左眼依旧失明，右眼却闪烁着罕见的决意之光。冰晶在他脚下重新凝聚，形成一条细长的浮桥，直通金色帆船。
“我还以为你会逃得更远些。”克尔淡淡道。
“我也曾以为正义只是妥协的艺术。”库赞踏上甲板，气息虚弱却不肯低头，“但我错了。真正的正义，不该建立在沉默之上。你说人心已经不再属于他们……可如果连守护人心的人都放弃了战场，那谁来守住底线？”
“所以你现在要跟我走？”克尔冷笑，“去哪？继续打下去？还是找个地方重建秩序？”
“不。”库赞摇头，“我要去找‘空白的一百年’的真相。五老星提到‘初代文明火种’，说明这个世界曾有过超越现今科技水平的高度文明。而那段历史，被刻意抹除。我想知道，为何他们会选中你作为‘钥匙’？为何偏偏是你，能承受神性崩塌又再度崛起？”
克尔眯起眼：“你想挖掘更深的东西？”
“是。”库赞望向天际，“或许真正的敌人，并非天龙人，也不是五老星。而是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那个信号??‘第七神选，任务完成’??它来自宇宙边缘。我不信这只是巧合。”
空气骤然凝滞。
克尔缓缓抬起仅存的左手，指尖跃动一丝微弱电弧：“你也接收到了？”
“观测站的数据被加密，但革命军的技术团队破解了一部分。”库赞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芯片，“这里面有三段影像：第一段，是万年前某颗星球上的城市毁灭；第二段，是一个类似你的身影站在雷暴中心，胸口插着一根发光脊柱；第三段……是一个编号列表，写着‘第一神选至第六神选’，以及你的名字??克尔?圣，标记为‘第七神选?成功激活’。”
克尔瞳孔猛然收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他在空岛神殿深处看到的壁画，描绘的并非神话传说，而是真实发生过的轮回实验。每一次文明发展到巅峰，就会被某种外力引导崩溃，再由“神选者”重启进程。而所谓“响雷果实”，根本不是自然产物，而是某个古老计划投放的能量载体，专为筛选具备意志强度与信仰共鸣能力的个体。
“我们……都是试验品？”他喃喃。
“也许。”库赞收起芯片，“但也可能，这是最后一次。因为你打破了规则??你没有接受使命，反而摧毁了系统本身。这意味着，下一次‘重置’将无法顺利进行。而他们……一定会来找你。”
克尔笑了，嘴角溢出血沫：“那就让他们来。我已经不怕死了。真正可怕的是活着却看不见未来。而现在，我看到了??哪怕只有一线光，也足够点燃整个黑夜。”
就在此时，船尾雷达突然响起警报。
黄猿的身影出现在十里之外的空中，脚踏光刃滑行而来，手中八尺琼勾玉形态的光剑已然出鞘，但姿态却没有敌意。他缓缓降落于海面，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罕见认真注视的眼睛。
“喂呀喂呀……闹得可真够大的。”他叹了口气，“整个海军本部炸锅了，CP0全员出动追捕叛逃军官，世界政府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不过嘛……”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微妙弧度，“我刚刚提交了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