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端砚行事向来果断，既然说了桥归桥路归路，自然就会开始明码算账。
凌凝雨做过哪些事，陆北泽做过哪些事，该归到谁头上归到谁头上。
那四百三十一条人命在陆北泽手上他们不否认，可凌凝雨种下牵丝戏的罪责也要担当。
莫青青伤了贪狼长老不错，但致命一击却来自祁策。
第四座通魂桥的产生则与万剑宗无关，纯属凌凝雨想要引出陆南川。
万剑宗素来敢作敢当，也素来果敢直白，几百年恪尽职守维护来的名声多少起了作用，这近乎匪夷所思的结果摊开到众人面前，信者竟然有大半。
剩余的少半争议质疑声，也在逐渐寻得的证据痕迹前，销声匿迹了。
可讨论的声音久久不歇，近来下修界的茶馆酒楼，这件事被争论得热火朝天。
“我就说以三清真君的高洁秉性，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吧，你看看，水落石出了！”
“我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家那老婆子还不信呢！”
“唉，你说这凌凝雨图啥呢，做这么多事，到底要复活谁啊？他爹？”
“不知不知，但肯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凌筹阁主侠肝义胆，也不知怎么，养出了如此狼心狗肺的儿子！万剑宗也待凌雪不薄啊！”
谈话声真吵不休，有的言论还好，不怎么激烈，但有的话却不怎么好听，恶毒至极。
“这些人啊，耳根忒软。”陆南川坐在位上，托着下颚，听到那些义愤填膺的呼喊，冷笑出声，“还好你不怎么在意。”
要是真在意别人如何评论，迟早要被这群糟心的墙头草烦死。
陆北泽在煮茶，头也不抬道：“管这么多做什么，管好自己。”
陆南川凑近了点，隔着蒙蒙水雾看他，眨眼道：“真不在意啊？”
“嗯？”陆北泽抬眼看他。
陆南川用手指了指下方，挑眉道：“当初，这些人也用过这么难听的话，骂过你呢。”
陆北泽摇头道：“没必要。”
没必要为了这点儿小事烦心，也没必要为了对错是非和人计较争论太多。
他有太多事要做，素来匆匆忙忙，忙着奔赴下一个目标，他人的评价与他也只不过过眼云烟。
陆南川悠悠地道：“可是，听起来，真得不好听啊，影响心情。”
他接过陆北泽递来的茶，抿了口，觉得他实在不合适品茶这种细腻的活儿，这么喝下去，感觉这花费大半时辰煮出的茶，和凉白开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没酒好喝。
“说说罢了，没什么。”陆北泽轻声道，“是好是坏，决策权不在他们手上。”
陆北泽虽自小天之骄子，为人冷清孤傲，但骨子里的那点傲气，总是收敛着的，毕竟九天神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天才，他就算在一方面能胜过别人，在另一方面也必定要向别人取经。况且愈往上，人愈谦逊，愈知晓天地万物白驹过隙，人不过如此，渺小微弱。
可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是有种居高临下的傲然俯视的，陆南川品了半天，有点心痒痒，仿佛看到十五六岁的陆北泽，清清冷冷的一个小少年，带着点小骄傲，日复一日地修炼，将自己打磨成所有人都希冀的形状。
陆南川随心所欲惯了，当下就长臂一撑，隔着茶具，俯下身在陆北泽眼上轻轻一吻。
“……”陆北泽一瞬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闭了眼，眼皮上有炙热的呼吸，他只能无奈，“别闹，在外面呢。”
“那回房去？”陆南川说道，反正他们这次来下修界也得定了间房，就在上次来下修界入住的同一间客栈。
陆北泽：“……”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白天呢。”
阳光正好，实在不适合做某些事情。
陆南川逗他：“白天怎么了，嗯？”
陆北泽懒得再看他。
陆南川这段时间食髓知味，每夜折腾他，可又能把握着一个微妙的分寸，不至于太过头，但也绝对……没让陆北泽觉得轻松。更何况，陆南川太过了解他，舒爽过了头，人难免会失控，陆北泽深觉不妥，这三天正好有事来下修界，干脆明令禁止不准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