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冷笑,不是讥讽,而是真心实意地,像个看到顽童恶作剧的大人那样,笑了出来。
“你还想骗我?”他哑声道,这是他多年来的第一句出口之语,嘶哑如砂纸磨石,“我都看过一遍了。”
笑声扩散,如涟漪荡开。
奇迹发生了。
那黑气竟开始退缩,仿佛畏惧这纯粹的“不信”。碑缝中的阴寒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暖光,自内而外透出。
片刻后,整座碑爆发出耀眼金芒。
所有枯萎的花在同一瞬复苏,新芽破土,铃声再响。人们低头看向手中的纸,发现消失的文字重新浮现,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
而碑面上,原先的“你说的,算数”之下,悄然多了一行小字:
>**但你要敢说。**
沈知白踉跄后退,被许绾扶住。
他太累了。
这一次,他真的老了。
三年后,启言原野迎来第一位新生儿。
那是个女孩,出生时满天星斗坠落如雨,言铃花自发组成环形拱门,迎接她的第一声啼哭。当她睁开眼时,左眼角下赫然有一粒蓝痣,形状宛如一朵微缩的言铃花。
盲女抱着她,轻声道:“给她取个名吧。”
众人看向沈知白。
他已无法行走,只能倚在轮椅上。他抬起枯瘦的手,在空中缓缓划出三个字:
**言小满。**
“言”是传承,“小”是谦卑,“满”是圆满??也是那个饿死在寒冬里的北岭孩童的名字。
人群寂静片刻,随即响起掌声与泪水交织的喧哗。
许绾蹲在他身边,低声问:“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
沈知白望向远方。
花海无垠,铃音不绝,风carrying着千万人的低语,飘向未知的将来。
他嘴角微扬,用尽最后力气,说了三个字:
“**我在。**”
说完,他闭上了眼。
所有人都以为他睡着了。
可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千万朵言铃花同时摇曳,齐声鸣响,奏出一首古老而陌生的歌谣。
那是雪山书院失传已久的《启言谣》终章。
而在这歌声中,人们分明看见??
那朵从他胸口长出的白花,悄然飘起,随风而去,落入花海深处,化作一点星光,久久不灭。
多年以后,有个孩子问老师:“沈知白是谁?”
老师没有回答,只是带他来到启言原野,指着那块无字碑说:“你看不见的字,才是最重要的。”
孩子凑近碑面,忽然听见风中有声:
**我在。**
**我在。**
**我在。**
他笑了,转身跑进花海,大声喊道:“我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