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本帅！不是！是你们……是你们该死！！”朱温歇斯底里地咆哮，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乱臣贼子！死有余辜！都给本帅滚回地底下去——！”
他猛地从床上翻滚下来，赤着脚，披头散发，状若疯魔，挥舞着佩刀在寝殿内横冲首撞！昂贵的瓷器被砸得粉碎，锦缎帷幔被扯落在地，烛台倾倒，火光摇曳，将他狂舞的、投射在墙壁上的巨大影子映照得如同九幽恶鬼！
“护驾！护驾！”亲卫们吓得魂飞魄散，想上前又不敢，只能远远围成一圈，惊恐地看着他们的节帅在幻觉中与无形的冤魂搏斗。
“节帅！节帅醒醒！”一名年长的医官壮着胆子，试图靠近安抚。
“是你？！”朱温血红的眼睛猛地盯住那医官！在他扭曲的视野里，那医官苍老的脸瞬间变成了一个满脸血污、断了一只耳朵的降卒军官的脸！正狞笑着向他扑来！
“恶鬼！去死——！”朱温狂吼一声，手中佩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劈下！
“噗嗤——！”
血光冲天而起！
老医官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头颅便被锋利的刀刃劈开一半！红白之物喷溅了朱温满头满脸！温热的血浆顺着他的额头、脸颊流淌，浓烈的血腥味冲入鼻腔！
“呃……”朱温似乎被这真实的触感和血腥味刺激得清醒了一瞬，动作僵住，茫然地看着手中滴血的佩刀和脚下还在抽搐的半具尸体。
然而，这清醒只有一刹那！
“啊——！杀！杀光你们！”更猛烈的幻象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他看到更多的鬼影从血沼中爬出，从墙壁里钻出，无穷无尽！他彻底癫狂了！
“药！药有问题！你们……你们都是林缚派来的！都是来害本帅的！！”他挥舞着滴血的佩刀，如同疯虎般扑向另外两名早己吓瘫在地、面无人色的医官！
“节帅饶命！饶命啊！”医官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逃。
“死——！都给我死——！”
刀光再闪！惨叫声戛然而止！
又一颗头颅滚落在地！另一名医官被拦腰斩断，内脏流了一地！
寝殿内，彻底化为修罗屠场！浓稠的鲜血在地毯上肆意蔓延，三具医官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伏在血泊中，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药味和熏香，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死亡气息。
朱温拄着滴血的佩刀，站在血泊中央，剧烈地喘息着。他浑身浴血，如同刚从血池里爬出的恶鬼，眼神空洞而狂乱，脸上沾满了脑浆和碎肉。短暂的杀戮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也暂时驱散了那无边的鬼影。他茫然地环顾西周，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尸体，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身体摇晃了几下，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粘稠的血泊之中。佩刀脱手，当啷落地。他双手撑地，身体蜷缩起来，剧烈的抽搐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加凶猛！腹中的绞痛和全身的针扎蚁噬感变本加厉！
“林……缚……”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刻骨的怨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入骨髓的恐惧！身体在剧痛中痉挛，精神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殿外沉沉的夜色，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最后的低吼：
“查！给本帅……查清那蛟丹……查清林缚……他……他到底在哪！本帅……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吼声在死寂而血腥的寝殿内回荡，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与疯狂。殿外的亲卫们听着这如同地狱传来的咆哮，个个面如死灰，噤若寒蝉。汴梁城的夜，因这座府邸深处的血腥与癫狂，变得更加沉重而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