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论考试的香炉里，最后一缕青烟袅袅散去，标志着漫长的答题时间正式结束。
绝大多数考生如同经历了一场耗尽心力的鏖战，瘫靠在号舍板壁上，面色疲惫，眼神空洞，仿佛被那沉重的国策问题抽干了所有精气神。
空气中弥漫着墨臭、汗味以及一种无声的集体性倦怠。
书吏们开始依次收卷，动作机械而冷漠。
沙沙的收卷声和偶尔响起的、考生因手臂酸痛而发出的轻微呻吟，构成了贡院内此刻的主旋律。
凌夜平静地将自己的答卷交出去，看着那篇凝聚了超越时代智慧的策论被收走，神色无波无澜。
他甚至还颇有闲情地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手腕，姿态轻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该来的，总要来的。’他心底冷笑，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考场内几个关键人物。
那位巡考官员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地望了他一眼，里面混杂着难以掩饰的惊叹和一丝残留的难以置信。
而主考官所在的主位方向，却异常安静，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凌夜知道，自己那篇策论，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的绝非仅仅是赞叹的涟漪。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更像是催命的符咒。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而断人前程，阻人完成背后金主所托，其招致的反扑只会更加疯狂。
果然，就在书吏收卷完毕，考生们大多松懈下来，等待最终离场指令的短暂间隙，异变陡生！
一名穿着号衣、低眉顺眼的差役，正低头快步穿梭在号舍间的通道里，似乎急着去处理什么杂物。
就在他经过凌夜号舍门口的那一刹那，他的手臂极其隐蔽地、迅捷地一抖！
一个揉得极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纸团，从他袖口滑出，精准地抛向了凌夜号舍内的角落！
这一掷，动作快、准、隐蔽，显示出绝非生手。
那差役甚至没有抬头看凌夜一眼，做完这一切，脚步丝毫未停，仿佛只是无意间掉落了什么，继续向前走去。
‘呵，果然还是这招，毫无新意。’凌夜心中嗤笑。
他的眼角余光早己将对方那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小动作捕捉得一清二楚。前世，他措手不及，百口莫辩；这一世，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纸团即将落地的电光石火之间——
“大人！”
一声清朗而带着恰到好处惊怒的喝声，骤然打破了考场的疲惫与宁静，如同平地惊雷，将所有目光瞬间吸引过来！
只见凌夜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体绷首，右手高高举起，指尖正指着那刚刚滚落在地的细小纸团。
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愕、愤怒以及被污蔑的屈辱，表情控制得堪称完美。
“有异物落入！学生不知此物从何而来！”凌夜的声音清晰有力，带着读书人特有的凛然之气，瞬间传遍了半个考场。
“什么？”
“怎么回事？”
“好像有东西丢进去了？”
原本昏昏欲睡的考生们顿时一个激灵，倦意全无，纷纷伸长脖子朝凌夜这边望来，议论声嗡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