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你还钱！”
——“我要下车！”
沈雾眉头紧的能夹死只苍蝇，他呼吸变得急促，胸口也起伏得更加明显。
宛如上个世纪的争吵在他的脑子里盘旋不休，顾一白的哭声和拥抱相互交叠，他想要安抚，却说不出口，眼皮死死粘着，只能徒劳地听着那令人心碎的痛苦。
“一白！”
回忆串联成线，被封存的过往喷涌而出，沈雾头痛欲裂，他猛地坐起身。即便在恒温的空调房里，也还是不可避免地出了一身汗。
沈雾大幅度地喘着气，将一边潜心研究的系统吓了一跳。
“啊！”系统急急忙忙飞过来，语气又惊又喜，“沈雾，你醒啦！”
“顾一白呢？”沈雾扭过头，伸手就要拔掉身上插着的管子，仪器因此响起的“滴滴”警报声，惹得外头的医护人员匆匆赶进来。
沈雾光着脚就要下床，被进来的护士拦下：“沈先生，您这是做什么？”
“顾一白呢？就是那个跟我一起的人。”沈雾神色紧张，他似乎忘记自己才是那个受伤严重的人，一心只有闭上眼之前，顾一白绝望的哭泣声：“他在哪里？有没有事，严重吗？”
“能不能带我去看他？”
他说着，双手顺势抓上护士的衣袖。力道很大，全然不像一个遭受重创，将才转醒的病人。
护士短暂地出神，在心里感叹这对苦命鸳鸯，真是一个比一个命硬。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沈先生，您先配合我们治疗，好吗？”护士挤出笑来，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眼前的人就眼神一紧，撒开手，鞋都没顾得上穿，快步冲下了床，朝门口跑去。
“一白，”沈雾紧着嗓子，上上下下地把顾一白从头到尾打量了好几遍，这才松了口气一般，用尽全力的，一把将人扣进了怀里。
“吓死我了。”沈雾声音在发抖，他还沉浸在梦里车祸的场景中出不来神：“还好，还好。”
还好他能醒来。还好，顾一白没有事。
能够死而复生，在醒来的时候，抱住顾一白温热的身体，实在太过万幸。
沈雾自己都不知道，直到对方的指腹触到自己的脸，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在哭。
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更是可以安抚得到顾一白的庆幸。过去的记忆清晰可见，信息量过大，沈雾没有时间处理，唯一能够做出的反应，就是拥抱顾一白。
顾一白的哭声太疼了，那些恳求和嘶吼，都让沈雾束手无措。
他忘不掉自己的无助，灵魂盘旋在上空，亲眼看着素来矜贵的那个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受。
沈雾一遍遍地想要把人扶起，却只能看着自己穿过顾一白的身体。他焦急又无奈，看着对方身上处处的伤口，恨不得立马活过来，好把人拖去处理身上的伤。
而后，他的记忆逐渐模糊。再醒过来，就是一个没有顾一白的世界。他继承了另一个世界沈雾的记忆，在那里普通地生活，和每一个平凡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他看见了一本书。
他因为“沈雾”这个相同的名字停留，却又一次地为顾一白所吸引。即便失去记忆，也依旧本能地想要维护顾一白。
而命运的齿轮转动，上天难得慈悲，赏赐了他又一次回到他身边的机会。
他多么幸运，这一次，没有像从前一样，将受伤的顾一白丢弃。沈雾可以安抚他的情绪，可以陪在他的身边，可以接住他所有的狼狈，至少不留下顾一白一个人，在偌大的医院里，显得那样可怜无助。
“对不起。”沈雾心里堵得发慌，他拧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只死死抓着顾一白的双臂，像是要将这些年的缺席都补回来：“…对不起。”
顾一白被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他身上的伤口没有完全恢复，只是医院的医护人员劝不住，碍于他的强权压迫，无奈随他。
这么一下猛地冲撞，伤口应该是又撕裂开。顾一白刚刚结痂的破损，被沈雾捏的重新开口，朝外渗出血。
但顾一白一声不吭，他只是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怀里的人，好半天，才问：“什么？”
顾一白眼神淡淡的，他似乎有些不解，但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问。随即向后撤了一步，微微用力，挣开了对方的禁锢。
“说什么对不起。”他说着，甚至笑了一下，语气轻飘飘的，“真要说，是我应该谢你。”
他掀起眼皮，里头冰冷，深不见底，看不出丝毫情绪：“…谢谢、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