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下来，字字句句都在戳对方的心窝。和沈雾确认关系以后，顾一白大部分时间都平和，很少再表露出自己刻薄的那一面。
失去记忆的日子里，趋利避害的本能让顾一白选择忍耐，才会陪着这一家子人上演这么久的戏。
顾一白是个傲气的人，他出生名门，从小便养尊处优，从来不曾看过旁人的脸色。他见不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自然半分不会客气。
出言不逊以后，顾一白觉得外头的空气都更加新鲜几分。
小白都听傻了，它很久没见识过顾一白骂人的本领了。突然一听，还有些久违的不适应。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你跟家里决裂，那你还能上班吗？”
不能上班的话，哪里去赚钱呢？
生活是需要钱来支撑的。从前的顾一白不需要考虑这些，他的钱多到几辈子都花不完，再来十个人花他的钱，也比不上他银行账户里金钱入账的速度。
“不知道。”顾一白垂下眼，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问题：“不去了。”
小白“啊”了一声，皱起眉：“那你现在就是个穷光蛋呀！”
顾一白长眉蹙起，配合地露出苦恼的表情，转过身去。
沈雾见人一副这样的的表情，连忙走过来，声音里夹着关切：“怎么了？”
顾一白就垂下眼睫，低声说：“没什么。”
话里说着“没什么”，表情可全然不似没事的样子。沈雾急了，他嘴角抿起。眉头轻轻皱起，问：“你爸妈说你了？”
顾一白没吭声，只是一味地垂着脑袋，显出沉默的委屈。
没有得到答案，沈雾便开始有些急躁。他像个惯坏孩子的家长，很不讲道理地先入为主，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直接定下了罪：“是谁骂你了吗？”
“嗯。”顾一白慢慢掀开眼皮，嘴角很轻地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才说：“……是我后妈。”
沈雾吸了口气，心都提了起来。
他眉头越皱越紧，听着顾一白的叙述，眼神里全是不赞同。
“她不让你回家？”沈雾气坏了，他现在的心情难以言喻，有种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在别人那里。却半点不被珍惜的愤怒：“她凭什么这么对你？”
顾一白挑了下眉，摇摇头，说：“习惯了，没事。”
草。
沈雾握紧拳。
他有股无能为力的挫败，甚至生出浓烈的愧疚。
按照世人定下的标准，沈雾其实算得上是一个成功人士。他没有家人扶持，生养在孤儿院里，靠着资助和国家补助，一路勤工俭学，供养自己读到了研究生毕业。
毕业之后便进入顾氏，单打独斗的，站稳了脚跟。他的收入不算低，除了累一点，足以让很多普通人艳羡。
但这远远不够。
比起顾一白从前的生活，他能给的差得实在太多了。
甚至连对方受了委屈，自己都不能去给那人什么实质性的警告。他抿着嘴，半晌，说：“抱歉。”
这不是顾一白预想的话，他歪了一下脑袋，“什么？”
“我今天去房产中介看房，没交付之前，你先住一段时间酒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