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小组的覆灭像一块巨石砸进潭水，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全城。
公安大院里的气氛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凝重。罗长青办公室墙上的地图，红圈的范围在收缩，但颜色更加刺眼。周明昌的交代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许多之前紧闭的门，但也引出了更深的迷雾——那个代号“养蜂人”的上线，和那部神出鬼没的电台，依旧隐藏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陈醒的左臂还吊在胸前，但他己经搬回了罗长青办公室隔壁的小隔间。桌上堆满了“风筝”小组的审讯记录、物证照片、以及电讯科送来的厚厚一沓信号监测报告。他右手拿着铅笔，在一张北平市详图上缓慢移动，不时停下，用笔尖点一点，画上一个问号。
“信号源在移动，或者有多个发射点……”他喃喃自语，回想着林静书的判断。周明昌也证实，“养蜂人”极其谨慎，从不使用固定地点发报。
“全城搜查！就是把北平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部电台给我挖出来！”罗长青在隔壁的咆哮声隐约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命令迅速化作行动。公安、驻军、甚至动员起来的街道积极分子，组成了一张空前密集的搜索网。重点区域就是周明昌供出的那几个死信箱附近，以及南池子那片废弃兵营。
赵大刀带着人，像梳子一样把南池子兵营的每一间破屋、每一个地窖都篦了一遍，除了找到几个空的罐头盒和几截烧焦的电线，一无所获。
其他几个区域的排查也同样不顺利。那“幽灵信号”像是会读心术，在搜索力量到达前就悄然隐去，又在其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短暂出现。
“科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赵大刀风尘仆仆地回来汇报，嗓子哑得厉害，“咱们一动，他就缩回去！跟泥鳅似的！”
罗长青盯着地图，眉头拧成了疙瘩。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开国大典像不断逼近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陈醒放下铅笔，拿起电讯科的监测记录，一页页翻看。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信号出现的时间、大致频率、持续时长和推算的强度区域。杂乱无章，毫无规律。
但他看得极其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数字。
忽然，他的目光在其中几页上停留下来。这几个信号出现的时间，都是在凌晨三西点左右，持续时间比其他信号稍长几秒，而且信号强度……虽然依旧微弱，但似乎比其他时段监测到的，要稍微稳定一点点。
凌晨……人最疲惫，警戒最松懈的时候。
稳定一点点……是不是意味着，发射源在那个时间段，处于一个相对固定、干扰较少的环境？
他拿起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将这几个凌晨信号出现时推算的大致区域，轻轻圈了出来。这些区域分散在城市的不同方位，看似没有关联。
“罗同志，”陈醒拿着地图走进隔壁，“您看这几个凌晨的信号。”
罗长青接过地图，看着那几个分散的红圈。
“凌晨发报，风险高，但也可能说明，他只有在这个时间点，才能安全地待在某个相对固定的地方。”陈醒分析道，“而且信号稍微稳定，会不会是因为……他在室内？或者某个屏蔽较好的地方？”
“室内？”罗长青眼神一凝，“旅馆？宿舍？或者……某些夜晚也营业的场所？”
“医院值班室、电报局机房、夜班工厂……甚至是，”陈醒顿了顿，“正在连夜为庆典做准备的某些单位内部？”
这个推断让罗长青后背升起一股寒意。如果电台真的隐藏在筹备庆典的队伍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缩小范围！”罗长青当机立断，“重点排查这几个区域内，所有需要夜间值守、或者近期有夜间施工的单位和场所！尤其是能接触到电、有独立空间的岗位！”
新的指令下达，搜索网再次收紧，目标更加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