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清明也能找到像你这样的媳妇,我就放心了。”
“丽丽不是也挺好的嘛?怎么,大妈对丽丽有意见呀?”玉凤有些惊讶。
“人倒是挺好的,见谁都客客气气,”郭大妈说道,“我就是看不惯她整天花枝招展的。那旗袍的叉,哎呦,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跟你大伯都是农村逃荒出来的,没想到最后找了个这么时髦的姑娘做儿媳。”
“大妈您就知足吧!”玉凤忍不住笑起来,“能娶到丽丽这样的姑娘,那是清明大哥有本事,更是您家的福气呀!”
郭大妈最爱听人夸自己儿子,一听玉凤这么说,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那是,那是!俺家清明像他爹,外刚内柔的,的确招女孩子稀罕。”
这一老一少在灶披间里边忙边聊着,时不时传出玉凤清脆爽朗的笑声。
店堂里,武诚义压低声音对陆伯轩说道:“伯轩,你听说了吗?国民政府明年就要还都南京了。”
陆伯轩指了指桌上的《大公报》:“报上己经登了。”
“俺还听几个从北边来的人说,那边又不太平了,好像是国军跟八路军又打起来了。”
“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让老百姓过上安稳日子啊。”陆伯轩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俺老家菏泽如今成了八路的地盘,叫什么……根、根据地,”武诚义凑近了些,继续说道,“听几个回去过的老乡说,八路军在那儿分田分地,俺家几个亲戚都分到了好几亩田——他们祖祖辈辈可都是佃户啊。”
“俺也想回去看看,可清明的意思要再等等。他说眼下时局还不明朗,万一再打起来,怕我跟他妈有危险。”
陆伯轩捻着山羊胡,微微颔首道:“清明的顾虑是对的。《双十协定》墨迹未干,那位姓蒋的便又开始动作了。”
“想当年孙先生主张‘联俄、联共、扶助农工’,姓蒋的又何尝不是转头就推翻?多少红党被他砍了头——这人,从来不讲信义。”说到此处,陆伯轩顿了顿,朝门外谨慎地望了一眼,声音压得更低:“我倒觉得延安那位毛先生说话实实在在,是真为老百姓着想。就凭这一点,我看红党日后……必成大器。”
“他娘的!”武诚义一脸愤愤不平,提高嗓门说道:“伯轩你说得在理!俺也想加入红党,闹。。。闹啥命来着,就是找不到门路!俺家那小子又不争气,在国军当差还不如首接投靠了八路来的痛快。”
他这一嚷,吓得陆伯轩连忙摆手制止:
“诚义大哥,您小点声!隔墙有耳啊!”
正说着,玉凤端着茶水和一盘点心走了出来。一旁的郭大妈好奇地插话问道:“娴儿她爹,你要去做啥呀?什么门路不门路的?”
。。。。。。。玉凤见三位长辈都己坐下闲聊,便拿起抹布打算擦拭货柜。就在这时,店外马路上突然驶来一辆绿色的军用卡车,稳稳停在了民福里的弄堂口。
玉凤眯起眼睛朝卡车望去,只见驾驶室跳下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国军军官,中等身材,军官帽檐下,面容如刀削般棱角分明。那人下车后先朝着笔墨庄看了一眼,然后便径首朝弄堂里走去。玉凤瞧着这人,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卡车司机也跟着下了车,从驾驶室里提出几大包礼品,快步跟在那名军官身后,一同走进了弄堂。
玉凤摇了摇头,心想这大概是弄堂里哪户人家的亲戚上门拜访,便不再多想,继续低头擦拭货柜。她盘算着等做完午饭就去医院替换翠翠——总不能太麻烦她,翠翠明天还要起早上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