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西餐厅的工作，比江辰想象中更磨人。
他像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严格执行着经理那天定下的规矩：少说，少问，多做事。
他将自己变成了餐厅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影子。
当其他服务生聚在角落里聊天八卦时，他在默默地擦拭着刚撤下的餐盘，将每一个酒杯都擦得晶莹透亮；
当后厨人手不足，帮厨大叔扯着嗓子抱怨时，他会主动推门进去，一言不发地帮忙择菜、洗碗，首到对方挥手让他离开。
他以为，勤快和沉默，能为自己换来一个安稳的立足之地。
但他错了。
在某些人眼中，不懂得拒绝的勤快，等同于可以随意使唤的廉价。
“喂，新来的那个！”一个叫李哥的老服务生，油腻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朝着江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8号桌的客人走了，去收一下。手脚麻利点，别磨磨蹭蹭的。”
那本是李哥自己负责的区域。
江辰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什么也没说，放下手中的活，推着餐车走了过去。
“还有，待会儿把员工卫生间拖一下，一股味儿。”李哥靠在墙边，剔着牙，补充了一句。
周围几个服务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夹杂着些许的嘲弄和同情。
江辰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松弛下来。
他点了点头，低声应道：“好。”
他调整了自己的策略。
既然勤快无法换来认可，那他就变得更沉默，更透明。
他不再主动去帮厨，也不再奢望用汗水去换取同事的善意。
他只求像一颗螺丝钉，精准地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不出任何差错，安稳地拿到那份能救命的工资。
他就这样在餐厅里熬了几天。
这天晚上，餐厅角落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年轻女孩。
其中一个，正是云顶大学新闻系的大一新生，陈梦瑶。
她扎着清爽的高马尾，身上背着一个与她娇小身材不符的巨大单反相机，正兴致勃勃地对着桌上的甜品拍照。
“瑶瑶，别拍啦，快尝尝这个提拉米苏，超好吃的！”她对面的同伴催促道。
“等一下，我再找找角度，这可是我们公众号的‘高档餐厅探店’第一期，必须拍出高级感！”陈梦瑶一边说，一边调整着镜头，视线在餐厅里西处游弋，寻找着灵感。
她的目光敏锐，很快就捕捉到了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身影。
在不远处的备餐台后，一个穿着服务生制服的清瘦男生正低着头，专注地将餐具一一摆放在托盘上。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那份沉静与周遭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咦？”陈梦瑶下意识地轻声说，“那个服务生，我好像在哪见过……”
她觉得那张侧脸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你看什么呢？”同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撇了撇嘴，“一个服务生而己，有什么好看的。快吃吧，不然冰淇淋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