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森不耐烦地挥了挥那只没受伤的手，动作幅度很大，差点打到旁边一个漂浮的清洁机器人。
“这点小伤算什么？死不了人！”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修复舱的蓝光下闪闪发亮，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近乎挑衅的活力。
“留着挺好，多有纪念意义！这可是无声回廊的‘战利品’，还有巴图那石头佬的‘告别吻’呢！”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里隔着衣服，仿佛还能感受到巴图最后留下的那三道震动烙印。
森雨己经姿态优雅地躺进了其中一个修复舱。
淡蓝色的凝胶温柔地包裹住他，柔和的光芒映着他平静的脸庞。
他侧过头，隔着透明的舱壁看向陌森，翠绿色的眼睛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好奇的专注。
他抬起没被凝胶覆盖的手，指尖在透明的舱壁上轻轻点了点陌森那只受伤的手，又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嘴角依旧弯着——一个无声的询问：
真的不要？还是……不敢？
引导员还在努力劝说：“先生，修复过程是无痛的，只需三十分钟……”
“啰嗦！”陌森猛地从悬浮椅上站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带起一阵风。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甚至更夸张了些，但那琥珀色的眼底，却像结了一层薄冰，阳光照不进去。
“我说了，不要！”他举起那只伤痕累累的手，不是展示伤口，而是像展示一枚无形的勋章，故意在修复舱柔和的蓝光下晃了晃。
“看见没？这是勋章！懂不懂？比你们这亮晶晶的破玻璃罐子值钱多了！”
他不再理会引导员错愕的表情，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出口走去，脚步在光洁的玉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阳光从“水晶宫”巨大的穹顶天窗倾泻而下，将他离去的背影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也照亮了他那只垂在身侧、依旧紧握成拳、伤痕累累的手。
绷紧的指关节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色，伤口边缘的红肿在强光下无所遁形，与那昂首阔步、仿佛凯旋而归的姿态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森雨躺在修复舱里，翠绿的眼眸追随着那个消失在刺眼光线中的背影。
淡蓝色的凝胶温柔地抚平他衬衫下任何可能存在的细微擦痕。
他脸上那温和无害的笑容慢慢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更幽深、更难以捉摸的东西。
他抬起手指，在内部光滑的舱壁上，对着陌森离去的方向，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划下了一个词——不是用通用语，而是用一种古老、扭曲、仿佛带着粘稠质感的符号：
“勋章……”
记录仪袖扣的红光在凝胶的包裹下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恶魔无声的眨眼。
修复舱外，万象城的喧嚣阳光依旧明媚得虚假。而某个拒绝被“修复”的标本，正带着他新鲜的、自我授予的“勋章”，一头扎进了那片耀眼的光明里，仿佛那能灼伤他心底蔓延的、名为“依赖”的冰冷苔藓。
森雨闭上眼，感受着能量流修复躯体的细微酥麻感。他嘴角那抹幽深的弧度，缓缓加深。
保留伤痕？真是……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