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物质辐射舱的舱门闭合声还在基地广场回荡，马库斯己攥着拳头冲进精密加工车间。机械腿踏过地面的金属纹路，在低温测试区的地板上留下深深的凹痕——那里还残留着钛合金密封盖碎裂的金属粉末，在应急灯的照射下泛着刺目的银光。
“把所有激光切割机的谐振模块拆下来。”他对着全息通讯器嘶吼，机械臂猛地砸向操作台，控制面板上的误差数据瞬间跳成乱码，“我要在八小时内看到表面光洁度提升10%，否则你们都给我滚回地球喝西北风！”
工程师们不敢怠慢，六台激光切割机被同时拆解。冷却系统的冷却液在检修槽里泛着泡沫，光学镜片被放在超声波清洗仪中，发出高频的嗡鸣。马库斯的机械义眼死死盯着实时监测屏，当第七次校准测试显示光洁度达到1。08微米时，他突然扯下头上的防护帽：“还是不够！秦代的青铜锉刀都能做到0。9微米，我们的激光束难道还不如一块青铜片？”
沃克捧着刚出炉的检测报告，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问题出在材料晶格的反射率。钛合金在高能激光下会产生相变，就像……”他突然顿住，想起低温测试中那些蛛网状裂纹，“就像被液氮冻过的金属，表面硬度上去了，却失去了韧性。”
马库斯一脚踹翻旁边的工具架，扳手和螺丝刀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他的私人终端突然震动，是潜伏在俞天团队附近的探子发来的加密信息。点开全息投影，画面里俞天正将一块陨铁粉末混入青铜溶液，坩埚边缘的刻度线清晰可见——那是秦代工匠标注的“金锡半”配比。
“他们在作弊！”马库斯的机械臂突然攥紧，指节的传感器发出超载警报，“青铜里掺了陨铁，这根本不是传统工艺！”他将投影画面转发给所有工程师，“给我分析陨铁的成分，还有那个配比的精确数值，我要让他们的‘秦工工艺’变成笑话！”
材料分析室的灯光彻夜未熄。当第一炉掺了陨铁的青铜溶液冷却时，沃克团队的脸上却写满了失望。铸造出的样品表面布满气孔，用激光扫描仪检测，误差值高达0。03毫米，远超出标准范围。
“成功率30%。”沃克把检测报告摔在马库斯面前，全息屏上的失败品堆积如山，“我们模仿不了他们的搅拌速度。俞天翻动溶液时，手腕转动的角度始终保持在37度，这似乎能让陨铁颗粒均匀分布，但我们的机械臂无论怎么调试都做不到。”
马库斯的目光落在全息投影里俞天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陶器碎片形状的旧伤疤痕，转动时疤痕的阴影恰好与秦代矩尺的刻度重合。“把所有秦代兵器的铸造记录调出来。”他突然说，机械义眼的扫描频率提升到最高，“我要知道这个角度有什么特殊意义。”
数据库里的信息源源不断地涌出。当看到“凡铸金之状，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黄白之气竭，青白次之；青白之气竭，青气次之，然后可铸也”的记载时，马库斯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们在根据火焰颜色判断温度。”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用眼睛！而我们在用红外测温仪！”
激光切割车间的调试还在继续。当第八台设备的表面光洁度终于达到0。98微米时，马库斯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看着屏幕上俞天团队的青铜样品在压力测试中承受住1200兆帕的冲击，而自己团队的钛合金样品在800兆帕时就己断裂，机械臂的液压管发出一阵泄气般的嘶鸣。
“给辐射舱的能源系统动手脚。”他突然对沃克说，声音低沉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要让他们的青铜在反物质辐射下融化，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些老古董根本不堪一击。”
沃克犹豫了一下：“董事会那边……”
“出了事我担着！”马库斯的机械臂按住他的肩膀，钛合金关节的压力让沃克疼得皱眉，“你想一辈子被那些只会玩泥巴的家伙压着吗？”
就在这时，车间的警报突然响起。全息屏上弹出基地能源网格的异常波动——俞天团队所在的铸造车间，电压竟然稳定在380伏，丝毫不受电网波动的影响。
“他们有备用电源？”马库斯的机械义眼突然扫过车间角落的通风管道，那里的辐射检测仪数值正在缓慢上升，“不，是那个陶纹电容器。”他想起俞天随身携带的仰韶陶片，“他们在用古代技术绕过基地的能源管制！”
他立刻调出基地的防御系统，将铸造车间的坐标输入攻击序列。但当发射指令即将下达时，屏幕上突然弹出周玄院长的全息影像。
“马库斯，你忘了基地的第一条守则吗？”老院长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威严，“技术的意义在于守护，而不是毁灭。”
马库斯的机械臂停在半空，攻击指令的光标在屏幕上闪烁。他看着全息投影里俞天正在用青铜小铲翻动坩埚，阳光透过观测窗照在青铜溶液上，反射出的光芒与秦代铜镜的光泽一模一样。
反物质兼容性测试的时间越来越近。马库斯知道，自己的技术反扑己经到了最后关头。但他不知道的是，俞天团队的青铜样品内侧，正刻着与归墟探测器能量核心相同频率的纹路——那是林夏根据父母遗留的陶片破解出的防御密码。
当辐射舱的舱门缓缓打开时，马库斯的机械臂悄悄按下了藏在手心的控制器。他看着俞天将青铜样品放进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他没看到，林夏的全息投影在他身后一闪而过，瞳孔里的数据流突然变成了仰韶陶纹的图案，在辐射舱的能源线路上留下了一串无声的指令。
测试即将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辐射舱的观察窗上。马库斯不知道，这场技术较量的胜负，早己不取决于设备的精度，而在于谁真正理解了文明传承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