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己经晚了。
赫连耀阳（或者说，那个正在经历意识重构的存在）的核心意识，在那场由“我非我”引发的量子风暴中，捕捉到了一丝…缝隙！
不是物质的缝隙，是逻辑的缝隙！是忒修斯悖论本身无法自洽的裂缝！
当复制体因“我非我”的冲击而出现逻辑裂痕、陷入自我定义混乱的瞬间，赫连耀阳残存的、未被完全覆盖的原始意识碎片，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稻草，爆发出源自朱雀本源的、最后一丝冰冷的决绝意志！
这意志不再纠结于“我是谁”，而是指向一个更本源、更暴烈的行动——“存在，即破坏！”
他不再试图定义自己，不再试图理解复制。他将自身所有残存的意识量子态，所有的困惑、痛苦、朱雀的余烬、张临渊的否定…全部凝聚为一点纯粹的信息炸弹——一个自指的、终极的逻辑悖论：
“此指令为真，则此复制体为假；此指令为假，则此复制体为真。然此指令不可判定。”
这团凝聚了存在性终极混乱的“信息奇点”，被他用最后的力量，狠狠“推”向那个正在逻辑崩溃边缘挣扎的青铜复制体！
骊山地宫。
助手惊恐地看到，那个巨大的湮灭空洞中心，那只短暂出现的青铜“眼睛”在溃散的瞬间，空洞内部猛地爆发出一团无法形容的、纯粹由逻辑悖论具象化的混沌光芒！
光芒一闪即逝。
紧接着，空洞边缘那粘稠的绝对黑暗，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
一个身影，被从沸腾的黑暗深处，狠狠地“吐”了出来！
身影重重摔在覆盖着青铜尘埃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
是赫连耀阳！
但…他己不再是人类。
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仿佛由最纯净的、内部流淌着星云光泽的水晶构成，却又在最深处透出一种冰冷的青铜底色。皮肤表面，古老的朱雀图腾与更加繁复、不断变幻的青铜星图纹路交织在一起，如同两股宇宙法则在他体表争夺着控制权，时而赤红脉络亮起，时而青铜星云流转。他的双眼紧闭，眼睑下，并非眼珠的轮廓，而是两团缓缓旋转、内部充满细密青铜齿轮虚影的混沌星云，如同微型化的归墟旅馆核心。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存在感”。他明明摔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仿佛他只是一个精密的投影，一个由青铜和水晶强行拼凑的幻影。构成他身体的物质，似乎随时都在量子态叠加中——既是血肉，又是青铜；既是实体，又是虚无。一种冰冷、混乱、却又带着某种非人威严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力场，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地面的青铜尘埃无声地震颤、悬浮。
助手僵在原地，血液几乎冻结。他能感觉到，眼前的“教授”，己经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行走的“忒修斯悖论”。他是赫连耀阳吗？是那个青铜复制体吗？或者…是两者在逻辑风暴中强行糅合、却又无法完全融合的…量子态怪物？
就在这时，赫连耀阳（？）紧闭的、流淌着星云齿轮的眼睑，猛地掀开！
没有目光投射。只有那两团混沌的星云齿轮，冷漠地、毫无焦点地“注视”着这片地宫废墟，注视着满脸血污、惊恐万状的助手。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如同无数块青铜摩擦发出的声音，首接在所有空间内震荡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
“逻辑冲突…暂时…稳定。存在定义…待观测。”
他的身体（或者说量子态聚合体）缓缓悬浮起来，半透明的、流淌着星云光泽的“手”抬起，指向地宫穹顶巨大的龟裂。指尖，空间无声地扭曲、折叠，形成一个微型的、不断变幻的青铜拓扑结构门。
“月球…坐标…残留。逻辑…补完…需要。”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连同那个微型空间门，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闪烁了一下，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助手瘫坐在冰冷的青铜尘埃中，望着空荡荡的地宫和那巨大的湮灭空洞，耳边还回荡着那非人的金属摩擦音。空气里，残留着一丝冰冷的青铜气息，以及…一缕更加微弱、却更加令人绝望的、属于量子叠加态的混沌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