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春愣住了,这个女孩子似曾相识啊,无论容貌还是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尤其声音,略带中性,沙哑中透着磁性,不禁心脏跟着颤动。要是她唱歌呢?声音一定很优美动听吧。
“わたしのせいならゆるしてください
あなたをこんなにくるしめたことを
わたしのことなどこれきりわすれて
あかるいひなたをあるいてほしい
かれは)がひとつずつこぼれるたびに
かなしいおわかれちかづいてます
ないたりわらったりけんかをしたり
あなたといるかぎり
すなおになれました
‘ありがとうあなた’
……”
山口百惠的声音,突然在张文春耳畔响起。是啊,何小蕊长的太像山口百惠了。那小虎牙,那微笑,那发型,还有那俏皮的劲儿。张文春的心跳和呼吸开始加快,他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激素在“蹭蹭”往高位增长。
“我从小就喜欢小猫小狗,我家里有狗狗看家,猫咪陪我一起睡觉,我离不开它们,更乐意和它们交朋友。”
“小蕊,咱们医院里的人都有一个和小动物密不可分的故事,你应该也有吧?和大家分享一下?”肖护士长微笑着说。
“那我就说一个小故事吧。四年前,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家普普,哦,是一只猫的名字,被车压了腿。当时,它凄厉地看着我,“喵儿喵儿”地直叫。记得当时我的心可痛了,仿佛不是它受伤了,而是我的脚在痛。我们那里给人看病都需要走很远的路,更别说找兽医帮忙了。我真的很害怕,但是为了普普,那个时候,我豁出去了。我想起不久前,奶奶摔断腿后,我陪她去医生包扎的情形。于是学着用树棍儿为普普的后腿进行了固定,过了一段时间,普普虽然还是拖着那条腿走路,但是比刚开始时好太多了。从那一天起,我就立定决心,一定要照顾好小动物,不能让它们受到伤害。在皮特,我相信自己也会尽最大的努力,爱惜每一只来我们医院的小动物,”何小蕊看了一眼墙上的字幅,接着把身体转向肖护士长。
墙上张贴着一块红底白字条幅,写着“你是我的宝,永远为你感到骄傲”的字样。这是容院长拟的标语,也是皮特宠物医院的“院训”,史雯雯非常喜欢这句话,还曾在全院职工大会上进行学习,讲到深处,甚至眼泪溢满了眼眶。
那天,张文春趴在会议桌上,手里拿着一支笔。记得那天,他无法与史雯雯的喜欢产生共鸣,更不能代入到那份感情里去。为此,他产生一种负罪感,处于自责的微妙情绪之中。这时,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声。
“从来没有看到史总这样动感情啊。”
“你没看到,我更没看到过,我才来几天啊。”
“我猜这两句话戳进了她的心窝。”
“怎么讲?”
“嘘,先开会,回头和你说。”
随着张文春靠在椅子上的动作,两个护士也停止了私聊。
史雯雯在跟了沈姓领导的第八年,怀过一个孩子,她想把孩子生下来,那个领导却不同意。史雯雯知道,假如这孩子出生了,在这个世界上,他(她)的身份永远是私生子,没有改变的可能。她明知道这些,还是止不住想拥有这个流着自己血液的孩子的心。然而,沈领导却坚决不同意,任凭史雯雯怎样的威逼利诱。最后,沈领导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生可以,那就永远从他身边消失,不管母子也好,母女也好,他一个都不想再见,也不会给任何生活费。
史雯雯知道,领导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是一个已经当上外公的人,不想再要一个比外孙还要小的儿子,他想要保住他的晚节。
史雯雯算了一笔账,当小三的这八年,沈领导虽然给了她不少好处,但大多数被她挥霍了,衣服变着花样买,为了保持容颜,去最贵的会所护理肌肤,吃各种保养品,接挤自己在北岛的穷亲戚虽然有皮特宠物医院,财务并不是她一个人把控,那个容院长就是沈领导的心腹。她知道自己的翅膀永远不会变硬,她离不开沈领导。
最后她妥协了。在肚子里的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回北岛做了引产手术,那一年,她37岁,当一个母亲的神圣职责,也在那一年永远失去了。
何小蕊不知道这句话也能引起某人的伤感,这个某人还是皮特医院的实际拥有者。她只知道,这句充满正能量的话,让她满脸洋溢着微笑,那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不仅眼睛里,就连脸上每一块肌肉,都是对生命的尊重和热爱。
张文春被何小蕊的情感感染了,他眼前模糊一片,做为一名兽医,对动物的感情,这个时刻才被真正唤醒。
肖护士长等何小蕊把话说完,才将在场的几位医生向她一一介绍,何小蕊在原地只是礼貌性地点头示意。
张文春看了一眼挂钟,站起身,他突然想起来有个预约。
“这是张医生,咱们医院的金牌医生,也是咱们医院第一位科班出身的医生呢。”肖护士长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张文春的崇敬之情。在一家普通的私营诊所(皮特医院虽然称为医院,其实也只是一个不到二百平方米的诊所而已),被称为医生的人,大多也只是中专或者技校的毕业生而已,像张文春这样毕业于农业大学的高材生,也只有他一个。
张文春的手心直冒汗,他伸出手,“认认识你很高兴。”
何小蕊连忙伸出双手迎了上去,“希望今后,能得到张医生的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