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头一顿,喝了一口酒,这才接着往下说:“你现在为帝国效命。娶一个日本妻子,我相信这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1943年开年,棘手的活又来了,从沪西到浦东,日本驻沪领事馆一共设立了9个集中营,强制收容敌国人入营。
他们每天从早忙到晚,挨家挨户地登记和收容,几乎没有一刻能喘息的空档,这倒让山田也暂时没空去操心阿宝的婚姻大事了。
有一回,他们去收容一户英国家庭,登记的时候,那个男主人突然抄起桌上的花瓶,带着满腔的愤懑朝山田砸去,阿宝在边上,条件反射地抬手替他挡了一下,花瓶在他胳膊上应声碎裂。
低头一看,胳膊已经不自然地弯了起来,显然是折了。
山田回过神来,后怕的冷汗冒了一脸,他扶住阿宝,一个劲的道谢。
阿宝只说:“没什么。拿了钱就应该做。”
这一年的春天多雨。
一个早晨,阿宝刚进办公室收了伞,山田就也步了进来,满脸喜气地递给他一个小巧的饭盒:“我太太和女儿昨天到上海了。她们听说了你上次为我受伤的事,特意为你做的。”
阿宝接过打开,那饭盒里铺了一层油纸,上面整齐地码着四个三角饭团,海苔裹得服服帖帖,还嵌着亮晶晶的鲑鱼籽。
天再放晴,已经是暮春。
这天,山田临时有事,委托阿宝替他接女儿放学。
阿宝来到宝山路的第八日本国民学校,一进门,发现学校里到处种满了樱花树,饱吸了雨水,开得如火如
荼,风一吹,就有细碎的花瓣飘落下来。
他踏着樱花瓣,一路听着钢琴声和歌声走到音乐教室,他站在窗口,看到一个女人坐在钢琴前低着头弹奏,一边指导孩子们合唱《君之代》。
他心脏几乎顿了一拍,却只是默默站着。
社团活动结束,孩子们陆续走出教室,阿宝接了山田七岁的女儿幸子,蕴薇也从教室里走出来,三个人面对着面,就这么站在走廊上。
午后的太阳光懒洋洋地晒着,吹过来的风里裹着春日独有的草木香气。
蕴薇朝他微微一鞠躬。
幸子对她挥挥手:“樱子老师,再见。”
阿宝忽然想起,小小宝还在的话,差不多也该七岁了。
山田实合上文件夹:“阿宝君,你处理得很果断。这种事情一旦扩散开来……可就麻烦了。”
阿宝不以为然:“这些人闹不出什么名堂。”
霞飞路上那些俄国人为了点口粮闹示威。他没多费力气和他们交涉,而是联合了宪兵队,带头的几个现在已经在龙华集中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