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北京还没有共享单车,他们在胡同口的租车行租了两辆自行车,幽幽的穿行在早春的黄昏里。
许是赢了比赛,黎湾心情十分愉悦,毫不在意暴露小脑发育的欠缺,双臂扶着车头东拐西拐。
偏偏还不让李周延干涉。
嘴上说着要自立自强,几次差点撞石阶上,吓得李周延跟在旁边,一路都在冲人摁铃铛。
可春天真的太美好了,晚风拂过垂柳,叮铃当啷的铃声也悦耳得像在和鸣。
两人笑笑闹闹的骑车从后海到鼓楼,顺着地安门外大街到景山公园,在昏黄的夜色里,沿着故宫红墙转入东长安街。
灯火映入眼帘的那一刻,黎湾忍不住惊呼,“天安门!”
她激动的松手指向不远处,频频侧头找他,“李周延你快看!天安门!”
那处辉煌的地标建筑在夜色里巍峨而庄严,放眼望去,十里长街,灯火通明璀璨。
“你小心前车。”
骑行的车队占满了整向车道,李周延放缓速度,落后于她几步,把最佳观景位让给她。
他并不知道,对黎湾而言,天安门有着永远不可替代的意义。
10岁时,陆蕴芝第一次带着她出远门,来的就是北京。
那是她们母女第一次出省旅行,也是她18年人生唯一的一次旅行。她这辈子都记得凌晨四点,两母女簇拥在人群里,鼻子眼眶冻得通红,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等待着五星红旗迎着朝阳升起。
那刻从心底涌上的激越和自豪,反哺她种下了日后对北京的向往。
而眼下,她再次来到这里。这一次离天安门更近,心潮翻腾的依旧是难以言喻的汹涌。
“李周延!你看!那是毛主席!”
她像个毛头小孩一样,亢奋得声音都在颤,睁大眼睛左顾右盼的四处张望,“对面是人民大会堂!夜景好壮观喔!”
周遭骑友闻声,纷纷侧眸投来目光,黎湾毫不在意,眼里尽是应接不暇的喜悦。
李周延从小到大路过天安门无数次,对这里早就熟悉得闭眼都不会走岔,比起天安门的夜景,身前人的模样更让他感兴趣。
认识黎湾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情绪。
她其实性格并不内敛,但更像是个自我防御机制极其敏感的人,平日多数时候情绪表现得都很淡。
喜怒哀乐,只有“怒”比较浓烈——稍稍嗅到任何不利她的潜在危险气息,攻击性就会立刻释放。
张牙舞爪背后,却是随时都准备玉石俱焚的悲壮。
这不是正常反应,一般人哪里会是这样?很多时候,李周延都觉着她像一只惊弓之鸟,压抑克制着战战兢兢,骨子里却是极其没有安全感。
可此刻,她好像和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不同。
他第一次见她穿裙子,浅绿色的连衣长裙,像一颗待熟的青苹果,外面套了件白色的纯棉衬衫,衣摆在细腰打着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