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手里一看,居然是一沓折叠的百元人民币。
“什么意思?”她吃惊的抬头。
“爸爸没本事,也帮不了你什么,这些年苦了你们母女俩。”
他拘谨的搓搓手,“昨天在外面看到你和一个男生手牵手,本来想上来跟你打招呼,又怕打扰你们,就”他不好意思的咧咧嘴,“那小伙子看起来挺不错,爸爸祝你们幸福。”
许多年后,黎湾再回想起这一天,总会心酸得泪如雨下。
如果知道这是黎山临终前的告别,她一定不会这般木讷,她明明也很想他,明明也很想抱抱他。
可她就这么杵在原地,直到黎山匆匆离开,也没有跟他道一声想念。
没问他到底生了什么病,也没问他是不是真的只是“顺道”来看她。
那天的一切都像场梦一样,黎湾在店里呆坐到打烊。
浑身的魂都像被抽走了一般,怔忡的行在后街,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跟踪的,她不知道。
只知道再次醒来时,她被绑坐在一根木凳上,而对面地上,躺着她下午见过的爸爸。
他侧着脑袋,还陷在昏迷中,灰头土脸,被打得鼻青脸肿。
黎湾不用想都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了。
她只是没料到,这几个地痞在老家为虎作伥就算了,听到黎山来北京治病的风声,猜到他身上有救命钱,居然真就追到北京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着眼前情况,面对几个流里流气的老面孔,心里盘算着要如何斡旋。
被绑的时候,李周延的电话正好打进来,不出意外,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到处找她。
不知道警察有没有出警,他们找到哪一步了?李周延会跟警察一起来吗?
想到这里,她惊讶的发现,比起被这几个流氓欺辱,她居然更害怕被李周延知道。
害怕知道她家里的难堪,害怕知道她有一个不争气的父亲,害怕他知道她尽力掩饰的岁月静好之下,是如泥泞一样的卑贱又无力摆脱的人生。
恐惧与悲哀合成了最后一滴催化剂,将久经的绝望催化成深入骨髓的痛恨。
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这般痛恨眼前的几个无赖。
黎湾恨得眼睛发红,恨他们把这糟污蔓延至北京,恨他们毁掉了她们一家本该平淡安稳的生活后,还要来毁掉她唯一安隅的幸福。
后来的一切都太混乱。
黎湾记得自己歇斯底里的反抗激怒了对方,拳脚对待时,黎山拼了老命扑过来护住她。
而警察及时赶到,将这一切终结。
老天爷没有顾忌她的祈祷和自尊,她害怕见到的那个人,和警察一起从天而降,让她最后一点尊严都被无情撕裂。
她昏迷了一天一夜,在医院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是陆蕴芝。
她静静的坐在床边,双眼哭得通红,却还在对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