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将干儿子稳稳托在臂弯，朝老李颔首道别。脚下鲜血和碎玻璃混在一起，他小心翼翼地朝酒店门口走去。
“站住！谁允许你们离开的！”
惊雷般的喝问震得人耳膜生疼，老牛僵在了原地，后颈冒出一层冷汗。
大堂后方现出一个肥胖的身影，他梳着油光的大背头，粗大的金链子随着身体的前行左右摆动，腕间的金表比酒大堂的水晶吊灯还耀眼。
老牛认出，这正是酒店老板胡三彪，立刻堆出一脸笑意：“胡老板，给您添麻烦了。”
他清楚此时被拦下的后果，牛小安把酒店弄得满地狼藉，光大堂就损坏了三张真皮沙发，两尊青花大瓷瓶，一盏造型别致的水晶吊灯，门窗、墙面满是血渍和破损。
胡三彪踱到离老牛三步远的地方，程亮的皮鞋碾碎一块儿带血的玻璃碴儿：“牛师傅好本事啊，教出个这么有能耐的干儿子，赶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老牛把怀里的孩子往上掂了掂，纵使平日里拉车搬货，练出了臂力，可孩子抱久了，胳膊还是有些发颤：“胡老板，你说个数吧。”
“牛师傅是个明白人。”胡三彪从皮制手包里抽出雪茄，旁边身穿制服的木偶保安立即捧上镀金的打火机。他吐出一口烟圈，在烟雾缭绕中伸出五根胡萝卜般的手指，“5「年时」。”
老牛感觉怀里的孩子突然抽搐了一下，昨天刚被刀疤脸勒索了一笔，他卡里只剩不到3「年时」的余额了。
“胡老板手下留情。”老李擦着汗凑过来，他平时鲜少掺和别人的纷争，“老牛他也不容易……”
“老李头你少管闲事儿。”胡三彪吐出个烟圈，“我做的是生意，不是慈善。他儿子把我这弄得乱七八糟，难道就想这么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住客也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
“胡扒皮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多少新人刚领到财富卡的时候，余额都不足5年。”
“相当于40多万啊，在我老家够买一套房子的了。”
“你们懂什么！”胡三彪突然提高嗓门，“在我这杀了人，以后谁还敢住我的店！把我这弄得乱七八糟，维修不花钱啊？停业的损失谁负责？”
“胡老板，别以为我不知道。”老牛突然挺首腰板，语气也变得强硬了，“你这会儿才露面，是去刀疤脸他们屋里找卡了吧？他们是这一带的恶霸，卡里的余额肯定少不了，你何苦再来为难我呢。”
老牛感觉怀里的牛小安身子似乎开始发烫了，他伸出两根手指：“最多这个数，你要不愿意，就把我这条老命拿去吧！”
空气凝固了十几秒，胡三彪突然笑了一声：“牛师傅言重了，两年就两年吧。”他换上一副关切的神情，粗短的手指在牛小安沾染了血污的娇嫩脸蛋上划过，“我看这孩子病得不轻，你得赶紧带他去治病啊。”
老牛闻言一愣，来到这鬼地方几年了，他连一片药都没见过，什么药店、诊所、医院，更是闻所未闻。小病靠扛，大病等死，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规矩。
当然，除了那些虔诚的使徒信徒，他们会用祈祷的方式向使徒大人寻求帮助，据说有不少成功的。而不成功的，则会被其他人告知信仰还不够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