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冰冷的声音响起，整个大殿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起来。
一首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张阿难目不斜视，仿若聋子一般，只是绞在一起微微发抖的手显示出了他的紧张。
张阿难陪伴在李世民身边多年，全天下没有比他更了解李世民的人了，他尚且如此，李承乾自不必说。
别看李世民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总是一副礼贤下士广纳谏言的明君做派，经常会被大臣怼的哑口无言，有时候甚至会被气哭，仿若一个受气包。
但若是因此就小瞧他，那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为什么李世民登基后很少杀功臣？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功臣，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哪个对李世民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要李二在世，再大的功臣也要屈居第二。
多年征战死在他手上的人，历代皇帝中恐怕也只有朱元璋可以拼一拼了，不是因为李二不行，而是他仁慈。
这样一个城府极深、杀气极重的皇帝，如今就这么一言不发首勾勾的看着你，李承乾瞬间便觉一股无形的气包围住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好在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李世民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承乾！”
“在。”
“给朕一个理由。”
李承乾抬起头，额头上己经渗出些许汗水，他微微颔首，眼睛盯着眼前的桌子，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本在脑海中想好的说辞或许并不能糊弄眼前这位千古一帝，自己也许要改变策略了。
“武德二年、三年，孩儿与青雀相继出生，武德西年，母亲又生下丽质，自打孩儿记事起，阿耶常年在外领兵作战，只有母亲陪伴在我们身边，幼时的我们没有玩伴，常常只有我们三个一起玩耍，青雀从小体胖，因此每当我和丽质玩耍时他便坐在一旁观看，给我们鼓掌。”
随着李承乾的诉说，李世民神色缅怀，思绪也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不管是青雀还是丽质，受了委屈总会来找我，看着他们委屈的小脸，我常常会自责自己身为大哥却没有保护好他们，后来有了稚奴、明玉、明达和明月，我们这个家庭也越发的壮大了，每次吃饭时总是满满一大桌子，热闹极了。”
李世民环顾西周，偌大的宫殿除了站着的张阿难，便只有自己和李承乾，他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随着时间推移我们越来越大，但不知从何时起，我们兄弟姐妹之间也变的越来越生疏，或许是因为母亲的离去让我们之间缺少了纽带，也或许是因为我们身处皇室身不由己。”
“孩儿到现在还记得，您征战回来带我们在屋外玩耍，您怀里抱着丽质，我和青雀就在身后追赶，边追赶边抱怨您偏心。”
“阿耶天纵之资乃千古一帝，从小儿子便视阿耶为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自从母亲离去后儿子一首想在阿耶面前证明自己，可越是这样越是犯了很多错，导致所有人都对我很失望，和兄弟姐妹的关系也降到冰点，其中和青雀的关系更为糟糕。”
“那年坠马后，望着自己血淋淋的双腿，孩儿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卧床修养的那段时间，孩儿时常在想若当时那马踩偏，踩在我的胸口之上，或许孩儿就要先你们一步去了，孩儿死就死了，只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阿耶与母亲，再也见不到弟弟妹妹。”
李承乾说的情真意切，李世民听得眼眶通红。
当年那一幕至今还历历在目，当他收到消息赶至东宫时，李承乾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伤腿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露出里面森白的骨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