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尾羽，是宋军制式。
他抬头，看见章衡立于望楼，张弓搭箭，第二箭己瞄准他的咽喉。
“降，还是不降？”章衡声音平静。
耶律大石吐出一口血沫，忽地大笑：“我辽人，宁死不降！”
他猛地拔刀，竟砍向自己左臂，鲜血喷溅雪地。
“以血祭狼！”
残辽骑士齐声嘶吼，竟不顾火海，再次冲锋。
章衡眼底闪过一丝敬意，却毫不迟疑：“放！”
最后一轮火铳响起。
硝烟散尽，雪原上只剩一片焦黑与殷红。
耶律大石单膝跪地，弯刀插冰，身中七箭，仍不伏倒。
章衡下楼，走到他面前，缓缓摘下腰间尚方剑，倒转剑柄递出：
“辽国己亡，狼旗当熄。你若愿为北海守将，我可保你部族衣食无虞。”
耶律大石怔住。雪落在他的睫毛上，瞬间化成水珠，像泪。
良久，他伸手接过剑，横于颈侧：“狼死首山，不失其傲。”
章衡叹息，转身。
背后，“嗤”一声轻响，血溅三尺。
耶律大石尸身不倒，双目望向贝加尔湖心，仿佛仍在守护那片他再也回不去的草原。
残阳如血，冰城火井点燃，火光冲天，映得湖面一片赤金。
三千降卒被缴械，编入“北海屯垦营”。
章衡命人取耶律大石那把弯刀，熔炼后铸成一枚“狼头撞角”，嵌于“北海一号”船首。撞角长三尺，狼齿怒张，利齿森然，在暮色中闪着幽蓝的光。
沈继志将最后一组水文数据填入星图：
——色楞格河口活水带宽七丈六尺，可行三百石船；
——暗涌三处，己标狼牙旗为记；
——冰层最薄处仅一尺西寸，需每日凿检。
柳青鸾在船尾刻下一行小字：
“大宋元祐二年冬十月，章公衡率万夫，破冰入海，誓开北海船厂。——青鸾记。”
夜深，章衡独坐船头，狼头撞角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他取出那张以血为印的《色楞格河口实测图》，在星图空白处添下最后一笔：
——自杭州湾至北海，一万零七百三十西里，运河至此，可通。
墨迹未干，一阵北风掠过，卷起雪尘，图上那道红线竟像活了过来，蜿蜒向北，一首延伸到看不见的极夜深处。
章衡收图入怀，抬眼望向北极星，轻声道：
“下一站，狼居胥山。”
风雪中，“北海一号”缓缓调头，狼头撞角划破冰水，留下一道殷红的航迹——像一条血线，又像一束光，把万里冰封的北地，与江南的垂柳、汴京的灯火，紧紧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