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蛮。
少年单手抱着一袋水泥，用身体堵住激流。
“快填！”他嘶吼。
数十名少年跟着跳下，肩并肩，手挽手，在齐腰的冰水里筑起一道“人墙”。
水泥袋、碎石袋、鲸骨笼，被流水冲得东倒西歪，却被人墙死死拦住。
缺口稳住，却仍有溃坝之虞。
章衡命人抬来“鲸骨桥”——
以三根整根鲸脊骨为梁，梁上铺铁木板，板缝灌鲸脂，可承重万斤。
桥体尚未合拢，便被推到缺口上方，当作“活动坝”。
桥上，三百名少年工兵，手挽手，肩并肩，站在鲸骨梁上，随水流起伏。
他们的脚下是咆哮的洪水，头顶是呼啸的北风，嘴里却齐声高唱——
“鲸骨为梁，少年为墙！
桂花糕甜，血味更香！
一桥飞架，锁喉滦江！
万人号子，震碎冰霜！”
歌声未落，章衡亲自踏上鲸骨桥，解下腰间锦囊，将最后三百块桂花糕抛向人群。
桂花糕在空中划出金色的弧线，落在少年们手里，也落在冰水里，像一颗颗小小的太阳。
子夜，北风忽停，星斗漫天。
偃月坝终于被削至与水面齐平，洪水像被驯服的野马，沿着新河道奔腾而去。
旧河槽的冰层被火龙彻底撕碎，碎冰堆积在新河口，形成一道天然冰坝。
沈括带着最后一批少年，在冰坝上插上赤龙旗。
旗杆是整根鲸骨，旗面是浸透鲸脂的赤绸，迎风猎猎，火光不熄。
章衡立于旗下，声音不高，却传遍万人：
“滦河截弯，功成！
自今日起，旧河归田，新河归漕！
明日寅时，铁木轨道继续北上，狼骑营、雪铃营、少年工兵，随我首取松亭关！”
万人齐应：
“诺！”
夜深，篝火渐熄。
七千民夫、三千厢军，横七竖八躺在偃月坝上，鼾声如雷。
沈括独自坐在冰坝边缘，脚下是奔腾的新河，头顶是冷月。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被水浸软的桂花糕，轻轻咬下一角。
甜味混着河腥味，混着少年的血味，混着鲸骨的腥香。
远处，不知是谁，在梦里又唱起万人号子：
“万人一心——移山填海！
鲸骨为梁——少年为墙！
滦河改道——雪原开道！
大宋龙旗——首挂北疆！”
歌声断断续续，被夜风吹散，却又被奔腾的河水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