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鸾笑而不语,提笔在“雏铃册”上画押。
午后,暴风雪忽至。
榷场火盆被雪压灭,光线骤暗。
章衡命人升起“鲸油灯塔”,塔高五丈,灯芯浸鲸脂,火光冲雪而起。
灯塔之下,竞拍继续。
男奴第二号至第十号,依次被牵出。
其中一人,右臂缺失,却背刻十字纹。
鲁大川皱眉:“残奴?”
伊凡忙解释:“此人曾随十字军东征,虽残,却识筑城、冶铁、绘舆图。”
鲁大川沉吟片刻,抬手:“作价七十斤宋铁!”
众商哗然,却无一人再加价。
残奴被宋商拍走,将在北海船厂任“图绘师”。
女奴第十一号,怀有身孕,腹部隆起。
柳青鸾以手指轻触其腹,侧耳听胎动,眉梢微挑:“雏铃腹中,另加一口,作价茶砖五十斤!”
伊凡大喜,连声称谢。
风雪更猛,火盆再灭,鲸油灯塔却越烧越旺,火光映得雪粒如血。
日落之前,三十名白奴售罄。
榷场中央,竖起一根“锁链旗杆”。
杆顶铜镜转向南方,镜背新刻一行小字:
“北海捕奴司,白奴价目:
——男奴,五十至七十斤宋铁;
——女奴,三十至五十斤茶砖;
——残奴有才者,另议。”
旗杆之下,伊凡与章衡对坐饮酒。
酒是“狼血烧”,烈如刀,入口生寒。
伊凡举杯:“愿明年再送白奴三百口!”
章衡微笑:“三百太少,三千不嫌多。
明年此时,我宋人在极北设‘白熊榷场’,专候罗斯商船。”
二人碰杯,酒液西溅,落在雪上,竟凝成一粒粒血红的冰珠。
章衡抬手,一枚铜铸“锁链令牌”抛给伊凡。
令牌正面刻“宋”,背面刻“奴”,中间一条铁链浮雕,链头狼牙,链尾龙爪。
“持此令牌,可入宋境,可享宋茶、宋铁、宋火铳。
无此令牌,擅入一步,锁链加身。”
伊凡双手接过,郑重其事地挂在颈间。
雪夜降临,鲸油灯塔的火光在暴风雪中摇曳,却越烧越亮,像一盏永不熄灭的北极灯。
灯下,铁锁成排,白奴成列,宋旗猎猎,狼烟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