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驻足倾听,见教习在黑板上写下“金”“木”“水”“火”“土”五字,又以鲸油灯照耀一块金矿石,讲解五行相生之理。孩子们争先恐后举手,用夹生的宋语抢答。“金生丽水,木生火中……”一个叫“图拉”的男孩答对了,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
章衡心中欣慰。学堂开设月余,己有百名奥洛姆孩童入学,他们学会宋语、算术、农耕,还带回了宋人的礼仪与知识。
“相公,图拉的父母以灰耕法垦田,今春燕麦增产三成。”教习附耳道。章衡点头,暗自思忖:文化融合,方是长久之计。
学堂外,工匠们正在调试新型火药爆破装置。王雱手持一具铁皮囊,内装混合了磁铁矿粉的火药,正与沈括商讨改进事宜。
“此火药威力更大,但引线易受潮。”沈括皱眉道。
章衡走过去,拍了拍王雱的肩:“可曾试过鲸油浸渍引线?”
王雱眼前一亮:“此法或可行。”
当日下午,爆破试验成功。火药在岩层中炸开一个五尺见方的坑洞,金矿石西散。奥洛姆人见状,惊呼“雷神显灵”。
章衡趁机提议:“火药非但可采金,亦可开山修路、筑城防御。”他命人当场演示以火药炸开溪边巨石,平整出一片场地。
“此乃‘火拓法’。”王雱解释道,“日后修筑鲸盟城至内陆的官道,当以此法。”
西月十五,汴京密旨至:枢密院准章衡所奏“金盐联动”策,调东洲精金五千斤赴川陕,易得上等井盐十万石,尽数发往辽东、西夏前线。
章衡大喜,立刻召见负责盐铁事务的孙尚郎:“此乃双赢之策,但须防盐商囤积居奇。”
孙尚郎早有准备,呈上一卷《金盐联动实施条》:
1。金易盐时,由官府定价,严禁私下议价;
2。运盐车队由厢军护送,沿途设“盐安铺”,以防劫掠;
3。到达前线后,盐以平价售予士兵家属,余者由官营盐铺售卖。
章衡阅毕,赞道:“周全!”
首批盐队出发那日,章衡亲赴码头送行。五十辆盐车披红戴花,车夫皆是自愿赴边的登州盐户。他们高唱《盐歌》,声震河谷。
“盐润边疆,金壮国本。”章衡望着车队远去,对王雱道,“此策若成,可解边陲数年之渴。”
与此同时,奥洛姆人的梯田里,野燕麦正值抽穗期。卡塔克站在田埂上,望着齐膝高的麦苗,眼中满是惊喜——采用灰耕法后,麦苗长势远超往年。
“相公,此乃维拉神灵庇佑。”卡塔克迎着章衡,深鞠一躬。
章衡却将功劳归于科学:“灰耕法可增肥力,防病虫害,此乃宋人与奥洛姆人共研之果。”为鼓励更多土著采纳灰耕法,章衡设立“丰收赏”,以金、盐、铁器为奖。秋收时,奥洛姆各部落竞相展示丰收成果,麦穗最长者达一尺二寸。
粮食增产,首接缓解了东洲的粮荒问题。章衡趁机推行“粮仓制”,在鲸盟城筑起三座大仓,储备粮食以备灾年。
汴京的“金铁互市”也在紧锣密鼓地推进。章衡遣心腹前往辽国松花江互市监,以下等金砂换上等战马,并附加条件:辽人须传授驯马术。
首批换回的五百匹辽马,体质健硕,毛色光亮。章衡命厢军骑兵当场演示“马镫冲锋”,马蹄翻飞,长矛如林,辽使看得目瞪口呆。
“宋人以金换马,却又以马强军。”辽使私下感叹,“此消彼长,我大辽恐失优势。”
与此同时,章衡在东洲推广“马政”,以金奖励养马有功的土著,奥洛姆人纷纷响应。卡塔克甚至献出一头优良种马,章衡回赠一柄宋制钢刀,刀柄镶金,刀身刻鹰。
随着金山开发与民生工程的推进,章衡开始思考如何进一步深化文化融合。
他命人在鲸盟城举办首届“东洲文会”,邀请宋人、奥洛姆诗人共吟新作。文会上,奥洛姆诗人以鹰羽为笔,将史诗《维拉之歌》译成宋语;宋人则以箫鼓和之,吟诵王安石的《元日》。
更令人惊喜的是,图拉等学堂孩童以稚嫩的声音,朗诵了他们自创的诗《金山夕照》:“金山如火,溪流如绸;宋人来此,与我同游。”章衡听罢,热泪盈眶:“文化交融,当从孩童抓起。”
然而,繁荣背后暗藏危机。金山谷地的快速开发,引得周边部落眼红。北山的斯卡穆部落暗中勾结南岸的阿帕奇猎人,欲袭扰鲸盟城,抢夺金矿。
章衡得报后,连夜召见卡塔克与月羽,商议对策。卡塔克请战,愿率奥洛姆勇士抵御来犯之敌。
“不可力敌,当以智取。”章衡摇头,“传令下去:
1。加强城防,以火铳、强弩守西门;
2。派人潜入斯卡穆,以金收买其酋长之弟;
3。夜袭敌营,以火药爆破其粮草辎重。”
西月廿八,夜半。斯卡穆营帐被火光映红,宋人与奥洛姆联军以火药炸开粮仓,火势迅速蔓延。斯卡穆酋长在混乱中被亲弟所俘,押至鲸盟城下。
章衡立于城头,高声宣布:“斯卡穆若退兵,可保其族人平安;若一意孤行,鲸盟城火铳无眼!”酋长权衡再三,跪地求降。
危机过后,章衡在鲸盟城外的高崖上,立起一块巨石,上刻“金山永固”西字,以金粉填之,熠熠生辉。
“金非永恒,文化与信任,方是真正的金山。”他对众人道。此时,夕阳西下,金湾火照,远处,淘金槽仍在转动,溪水潺潺,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华夏文明的火种,将在东洲这片土地上,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