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外十丈，插一柄废弃重剑，剑身阔三指，雪覆其上。
章衡扣机。
“砰！”
雪夜炸开红莲，重剑断为两截，上半截飞出五步，插入雪地，犹自颤鸣。
厅内众人耳膜齐鸣，马可·波罗脸色煞白，却见章衡回身，将短铳轻置案上，微笑：
“十字可救人，亦可杀人；火器可杀人，亦可救人。器之善恶，系于人之心，非器之罪也。若教廷愿以十字救人，宋愿以火器护人，二者岂相悖？”
阿达尔贝特瞳孔收缩，胸口十字架起伏。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此人，并非“异域使节”，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教皇”——一个拥有“火器福音”的教皇。
沉默片刻，枢机换了一种策略：
“若宋人必传此器，须立三约：
一，不得售与异端；
二，须由教廷祝圣，铳管刻十字，方许使用；
三，宋学堂须设‘神学’一科，由教廷遣师讲授。”
章衡听罢，朗声大笑，笑声震得熊皮微颤。
“枢机阁下，宋之学堂，设‘格物、算学、兵策、农政’西科，乃官家亲裁。若加‘神学’，可也，但须对等——宋亦于罗马设‘格物院’，讲授火药之理、天文之算，教廷可允否？”
阿达尔贝特一时语塞。
此刻，门外忽传号角，长而沉，三短一长——奥托公爵至。
奥托一世，年三十八，身高六尺，红须结霜，铁甲外披熊皮大氅，胸口黑鹰徽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他入内，先向十字架躬身，再向章衡点头——不偏不倚，却显疏离。
“两位，”公爵嗓音沙哑，带着奥地利山民的口音，“雪己封河，我的骑士三天没吃到热粥。再对峙下去，不待火枪响，先冻成冰雕。请给我一条生路。”
章衡抬手示坐，开门见山：
“宋可退兵，但有三条件：
一，多瑙河‘雪堡’永为宋市舶司驻地，主权仍属公爵，宋只租‘铳台十丈’，年租——鲸骨炭五百斤、宋瓷一千件；
二，宋设‘火器学堂’，公爵领地内少年三十人入学，衣食宋供，学成归奥，宋不索赎；
三，宋与奥缔‘日月同盟’，若他国犯奥，宋以火器助守，若宋商在奥被劫，公爵以铁骑护送。
作为回报——”
章衡一击掌。
狄咏捧上木匣，开启，内称：
“火雨流星长铳”二十杆，配子药两千；
“鲸骨炭”千斤，可烧十日；
“景德镇青瓷”三百套，外壁绘黑鹰纹，专为奥托定制；
以及一本《景祐火器操典》拉丁文手抄本，封面烫金，由苏颂、马可·波罗合译。
奥托目光落在黑鹰青瓷上，熊皮大氅下的铁甲发出轻微碰撞——那是心跳。
他抬头：“若我拒呢？”
章衡淡淡一笑：“宋军三百火枪，可退；但萨克森公爵己在上游候我。宋与之结盟，明日冰面将列‘火雨流星’五十架，弹雨先覆雪堡，再覆维也纳。公爵自选。”
厅外，适时传来一声冰裂，似河面不堪重荷，发出低沉哀鸣。
奥托沉默良久，忽地单膝跪地——却非向十字架，而是向章衡伸出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