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仲铣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一只铜管：“学士，京师急递。”
章衡接过铜管，抽出内笺——是王安石亲笔：“官家己准‘易州铁坊’专折，可自铸火器，不受三司节制。另，幽州细作名单附后。”
章衡嘴角勾起一抹笑，把名单凑到灯上烧了。
“名单不用看，”他对赵仲铣道，“幽州城，有人会自己把名字送上来。”
赵仲铣挠头：“谁？”
章衡指了指帐外京观方向：“白旗下，今夜会有客人。”
三更，风更烈。
京观顶端，那面无字白旗被吹得猎猎作响。旗下，果然来了人。
来的是个黑衣人，蒙面，只露一双眼睛，腰间挂一块铜牌，牌上刻“幽州驿”三字。
黑衣人绕着京观转了三圈，最后停在正北一面，伸手去摸最底层一颗首级。
那颗首级，正是耶律信。
黑衣人刚碰到首级头发，脚下雪地突然塌陷——原来京观底下早挖了陷坑，坑底倒插竹签。
“噗通”一声，黑衣人掉进坑内，竹签穿腿，疼得他惨叫。
阿兀良从雪里钻出来，手里拎着一根套马索，一甩一收，把黑衣人拖出坑。
黑衣人还想咬毒囊，被阿兀良一拳打落牙齿。
章衡从暗处走出，蹲下身，掀开黑衣人面巾——是张汉人面孔，左颊刺着“幽州驿”三字烙印。
“幽州驿的驿卒，却来偷辽人首级。”章衡笑，“有趣。”
黑衣人咬牙不语。
章衡从怀里掏出那枚从狼旗上拆下的金线，在黑衣人眼前晃了晃：“认得吗？”
黑衣人瞳孔猛缩。
章衡把金线塞进他手里：“带回去，告诉幽州驿丞——宋人的针线，比他想象的细。”
他起身，对阿兀良道：“放人。”
阿兀良瞪眼：“放？”
“放长线，钓大鱼。”章衡望着黑衣人一瘸一拐的背影，轻声补了一句，“钓一条叫‘幽州’的大鱼。”
西更，铁栅营内，炉火渐熄。
章衡独自站在京观前，无字白旗在他头顶猎猎。
东方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那枚狼牙箭头，箭头在晨光下闪出幽蓝的光。
“易州春鼓，第一声己响。”
他把箭头插在京观前的雪地里，箭头所指，正北——幽州。
“第二声，该幽州听了。”
风从北面来，卷起白旗，旗角扫过箭头，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遥远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