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到了松亭关上，那一排排鼓胀的狼皮睡袋，像无数蓄势待发的狼群。
寅初，最冷的时刻。
关墙内侧，三百二十七只狼皮睡袋同时鼓起，像三百二十七枚巨大的心脏。
忽然，一声狼嚎划破夜空——
是雪将军。
它从阿檀的睡袋里钻出，拖着伤肋，一步步登上关顶。
紧接着，二十西头驯狼齐声长嗥，声音在雪原上滚出数里。
狼嚎未绝，少年们从睡袋里探出头，他们梦见自己在雪海里游泳，而桂花糕像金色的小船，在浪尖跳跃。
章衡被惊醒，披衣出帐。
他看见极光再次亮起，像一匹巨大的绿绸，从关顶一首铺到滦河新河口。
雪将军站在关顶最高处，狼嚎变成低吟，像在唱一首古老的歌。
少年们跟着哼唱：
“狼皮为被，雪为床；
鲸骨为枕，梦为乡；
少年不死，北地不荒。”
卯初，东方泛起蟹壳青。
温度开始回升，狼皮睡袋上结了一层白霜。
少年们钻出睡袋，狼皮上还带着彼此的体温与桂花酒的辛辣。
阿檀清点伤员：
重伤号无一冻死，轻伤者因睡袋内活血酒蒸发而消肿。
雪将军的肋骨不再渗血，它舔了舔阿檀的手背，转身跃下关墙，奔向晨曦。
章衡站在关顶，看着少年们把睡袋叠成整齐的方块，像一排排黑色的城砖。
他轻声道：
“这些睡袋，不只是御寒，更是我们的第二道关墙。
狼皮在外，少年在内；
北地再冷，也冻不暖一颗心。”
辰时，狼皮睡袋被装上雪橇，随铁木轨道继续北上。
每只睡袋外，都缝上了一块小小的鲸骨牌，牌上刻着主人的名字。
阿檀把最后一块桂花糕塞进雪将军嘴里，低声说：
“带着它，去贝加尔湖，告诉那里的冰，松亭关的少年，己经学会了在雪里做梦。”
雪将军仰头长啸，狼群齐应。
三百二十七只狼皮睡袋在雪橇上排成一条黑色的长龙，
像一条用体温与桂花香气织成的北疆长城，
一寸寸，向极北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