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立于铜鲸之顶,披风猎猎,朗声长吟:
“水火既济,阴阳互生;
鲸骨为梁,蒸汽为魂;
龙骨成,大宋兴;
龙骨断,大宋痛!”
吟声未落,飞轮转速陡增,带动一架“龙骨锯”猛然一震,锯条竟将最后一根鲸骨锯成了两截。
断骨落地,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章衡俯身拾起断骨,高举过顶:
“第一根钢骨鲸皮龙骨,成!”
八万工匠齐声高呼,声浪震得远处雪峰簌簌落雪。
雪落无声,却在每个人心里砸出一声回响:
——蒸汽,来了!
雪原的黎明来得极慢。
东方向泛起铁青色,像一口倒扣的锅;锅沿被风掀动,才露出一丝暗红。
北海船厂最外圈的望楼上,一面黑旗忽然升起,旗面绣着赤色狼头,狼嘴大张,似在无声咆哮。
黑旗一出,全厂灯火次第熄灭,只余三座“铜鲸”蒸汽炉膛内火光如豆。
章衡立于中炉顶端,披玄狐大氅,手执铜皮喇叭,低声而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试——车——”
这两个字像两把刀,切开夜色,也切开了数万人的呼吸。
试车,不是试船,而是试“车”。
更准确地说,是试“蒸汽陆行车”。
在船厂最北端,一条临时铺就的“铁木轨”蜿蜒三里,轨宽五尺,枕木以鲸骨浸桐油,轨面以熟铁打造。
轨上停着一架怪异的“铁兽”:
长两丈西,宽八尺,高六尺,前低后高,形如伏鲸;
腹内藏铜鲸炉一座,可烧鲸脂三十斤;
炉上汽包高西尺,汽包顶接铜管,铜管通后轮,后轮外包熟铁,轮缘嵌狼牙铁钉;
前轮无齿,却可转向,由一根铁舵杆操纵;
车顶覆熟牛皮,皮上涂鲸油防火,皮侧开百叶窗,窗内可藏火铳二十杆。
此物无名,工匠们私下叫它“铁狼”,章衡却为它取了一个更正式的名字:
——狼烟车。
今日,是狼烟车第一次上路。
卯时三刻,铜鲸炉点火。
火丁先投松炭,再浇鲸脂,火苗由红转青,汽包开始鼓胀。
“汽至三成!”
“汽至五成!”
“汽至七成!”
每报一次,围观的工匠便齐声应和,声浪震得车顶牛皮“噗噗”颤动。
章衡抬手,示意安静。
他亲自登上车顶,打开汽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