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是被一阵浓烈的焦糊味给呛醒的。
他猛地从藤椅里坐起来，身上盖着的薄毯滑落在地。
“咳咳……什么玩意儿？着火了？”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循着味道往里屋的简易厨房走去。
只见厨房里，一个身影正手忙脚乱地对着一个黑烟滚滚的平底锅扇风。
那人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顾城的旧T恤，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几块黑色的锅灰，看上去狼狈不堪。
正是昨天晚上被他“捡”回来的林伟。
“我靠，你小子想把我这拆了是吧？”顾城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三两步冲过去，关掉了煤气灶，一把抢过林伟手里的锅铲。
平底锅里，两个黑得跟煤炭一样的玩意儿，顽强地粘在锅底，己经完全看不出是鸡蛋的形状了。
“我……我……对不起，顾医生……”林伟被他吼得一个哆嗦，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我想着，您救了我，我想给您做顿早饭……”他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顾城看着那锅“黑暗料理”，又看了看林伟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一肚子的火硬是没发出来。
他叹了口气，把平底锅扔进水槽，打开水龙头。
“行了行了，就你这手艺，是想报恩还是想报仇啊？”他一边费劲地刷着锅，一边吐槽，“以后厨房这块你别碰了，我这小本生意，赔不起锅。”
林伟站在一旁，更加手足无措了。
他昨天晚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身体很虚弱，但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那些折磨了他很久的愤怒、不甘和毁灭欲，全都消失了。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火焰的力量还在，但不再是脱缰的野马，而是一只温顺的、蜷缩在他胸口的小猫，甚至能随着他的心意，散发出一点点暖意。
然后，那个叫顾城的男人走了进来，丢给他一套衣服，用一种“你欠了我八百万”的语气告诉他，他的“病”还没好利索，需要“住院观察”。
观察期间，食宿全免，但作为交换，他需要在这里打工还债，首到顾医生认为他“痊愈”为止。
林伟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他不敢不答应。
他清楚地记得这个男人是怎样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他从地狱里拽出来的。恐惧、敬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感，让他根本无法对这个男人说一个“不”字。
他也无处可去。公司回不去了，家也不敢回。他现在就是一个顶着“纵火犯”名头的通缉犯，是净化局眼里的“罪人”。
只有这里，这个破破烂烂的、好像随时会倒闭的心理诊所，是唯一能收留他的地方。
“还傻站着干嘛？过来搭把手。”顾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哦，好！”林伟赶紧跑过去。
“把那边的土豆给我削了。”顾城指了指墙角的一网兜土豆。
“是！”
“你会削土豆吧？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会。”
“会！我会的！”
看着林伟拿着削皮刀，跟土豆较劲的笨拙模样，顾城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