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最先见到的那位道长领着一个人过来。
林菀震惊地看着年轻了二十岁的母亲扑在床上的女子身上,凄厉地唤着“茵儿”。
茵儿——是她大姐姐的闺名。
床上的人是她的大姐姐?!
她看着这近乎荒诞的一幕,都不曾察觉到自己已经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了,不再是只能看其他人比手画脚的聋哑剧。
林菀试图去叫自己的母亲,但无论她怎么尝试,母亲依然听不见她。
林菀只能看着她大哭了一场,强忍着悲痛布置后事。
因父亲还需前往江宁上任,林萱年纪尚小,无法护送灵柩回乡安葬,最后商量之下,只能将大姐姐的灵柩暂时停灵在云麓观——也就是她现在呆的地方。
大姐姐的后事处理完,她似乎能离开这里了,但林菀不想去别的地方,她要跟着母亲,看一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后她一路跟着父亲和母亲去到江宁县。
路上什么也没发生,大姐姐不在,自然也没有了李朝生。
父亲去拜访何知府,但两家交情仅限于此,之后再无交集。
没有杏林医馆,他们不认识陈大夫,也不认识桂琼、宁琇。
但江宁县的鼠疫如期而至,这次没有人能及早发现,等到反应过来时,瘟疫已经席卷永平府。
不再有东门功德碑上的大夫们齐心协力治疫。
年幼的哥哥染病而亡,母亲连番打击之下不久追随而去。
姐姐翻开家中的医书——那是大姐姐留下的遗物。
最后这场鼠疫在夏日到来时如它的出现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江宁县十室九空。
朝廷的使者姗姗来迟,带来了新皇登基的消息,却是七皇子,而不是三皇子——康王。
使者斥责了父亲治疫不力,父亲被罢官,只能带着姐姐回乡。
林菀麻木地看着这一切,以为再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时候,父亲和姐姐在前往京城准备带大姐姐的灵柩回乡的路上遭遇山匪,连同跟随的下人一起命丧黄泉-
*
“夫人?阿菀?醒醒!”
有人在叫她。
林菀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焦急的脸庞。
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那是自己的丈夫。
“怎么哭了?做噩梦了吗?”
丈夫担忧地看着她。
林菀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扑进他怀中失声痛哭。
丈夫手足无措地抱着她,不住安慰:“没事,没事啊~梦都是相反的,不能当真!”
林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悲伤,她只记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极长的梦,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梦里那种心痛到麻木的感觉依然存在,她只想痛快地哭一场。
“阿娘?”
女儿怯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菀从丈夫怀中退出来,擦了擦眼泪,望向她。
“阿娘,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女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认真地跟她保证。
“嗯。”
林菀心中酸软,搂过女儿的小身子,丈夫从背后搂住她们母女。
“夫君,我想回去探望父亲和母亲。”
“好,咱们明天就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