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菊飞一大早起来,去菜场买了些菜。腰花、豆干、冬笋、茭白还有萝卜和排骨,她想给赵京卉做个葱油腰花、香干小炒和萝卜排骨汤。今天她是有备而来的。
饭桌上,赵京卉和孟菊飞没怎么说话,两人各怀心事。
吃到一半,赵京卉说:“妈,你有话就说。”
赵京卉自然是明白的。孟菊飞确实也时不时地会来她这儿给她做顿饭,替她打扫卫生,顺便义正词严地把她从床上掀起来说睡懒觉对身体不好。但她常常是带着一股怨气来的,要埋怨谁,要促使赵京卉辨清“是非”时,她最乐意过来做些好事,为的是要赵京卉明白,在这个家里,谁是“好人”,谁在付出,谁才是真正的忍辱负重。
今天孟菊飞不抱怨,也不怎么说话,她性急,遇上事怀里揣不了多久,一定要发泄出来。
孟菊飞一下子倒有些开不了口,她该怎样用她的观念去定义赵京卉与斯鸣羽之间的关系,说是情侣,她都有些羞于启齿。
顿了顿,孟菊飞道:“你跟她是怎么回事?”
她指的谁,不言自明。
“你不都看见了?”赵京卉吃着菜说。
不知是不是孟菊飞的心事在作祟,今天的腰花不够脆,焯水太过,有点老了。
“你脑子不正常是不是?”孟菊飞果然急了。
“你跟她?”
“你疯了呀?”
孟菊飞放下筷子。
“男男女女的事情我不要讲,你自己拎拎清楚,你还要不要正常做人?要不要我们做人?别人问起来不结婚,你要我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你就说我不想结婚不就行了?”赵京卉觉得好笑,“还是你非要跟别人说我喜欢女生?”
“赵京卉!”孟菊飞拍桌子。
赵京卉看她一眼,将筷子放碗上,靠着椅背听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孟菊飞叹了口气。
“你不结婚,你让那些街坊邻居怎么说你?怎么说我们?”
“嘴长别人身上,我们管得住吗?”赵京卉不以为然,“还是说有谁会特意到我们面前来讲?”
“你老了怎么办?”
“我们总走在你前面,到时候就剩你一个?”
“妈,你想太远了。”赵京卉难得耐心,为她自己,也为斯鸣羽。
“结了婚又离婚的现在也比比皆是,你让她们老了怎么办?”
“她们老了还有孩子。”
“孩子靠得住吗?”
孟菊飞一愣,没说话。
“妈。”赵京卉诚恳地说,“我不适合进入婚姻。”
“从小生活在你和我爸的阴影底下,你让我怎么去结婚?我知道怎么经营一个家庭吗?”
这话她从没讲过。
“你和我爸在一起,除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气,他还给你带来了什么?”
孟菊飞拿起筷子,不再说话,开始吃饭。
赵京卉仍是原来的姿势,她不想吃,也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