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有人能笑着说出真相为止。”阿咸直视他双眼，“等到孩子可以在星空下问‘我们从哪来’，而不被当作叛徒；等到诗人可以写‘神也会错’，而不被烧死；等到弱者敢于质疑强者，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出于好奇。”
他伸出手：“你不是想让人觉醒吗？那就给他们觉醒的能力，而不是直接砸醒他们。”
风停了。
黑知手中的石板缓缓落下。
良久，他声音沙哑：“……如果我不信你能做到呢？”
“那你就留下。”阿咸说，“和我们一起种豆子，教小孩识字，陪老人聊天。等你哪天发现，一碗热汤面比万卷秘典更暖人心，自然就会明白??改变世界，不一定非得掀桌子。”
黑知怔住。
片刻后，他嘴角抽动，竟笑了。笑声起初低沉，继而放肆，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
“好啊……”他抹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我就看看，你这懒鬼，到底能把这个烂摊子，摆弄成什么样。”
身形渐渐淡化，融入夜色。最后一瞬，他轻声道：“替我……记住那些不该被忘记的名字。”
阿咸点头。
归途寂静。
小囡囡依偎在小白兔旁，仰头问：“阿咸，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没有战争，没有压迫，只有豆子和汤面？”
“不会。”他摇头，“还会打仗，还会背叛，还会痛苦。人性不会因为规则消失就突然变好。但至少，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你可以选择不做恶。”
“可有人还是会选。”
“那就让他们选。”阿咸望着远方，“然后让更多人选善。不是因为怕惩罚，而是因为心里觉得，那样才像个人。”
回到茶馆，已是深夜。
阿咸躺回竹席，闭眼欲睡。忽然，琉璃灯再次亮起，光芒柔和，映出一行浮空文字：
【第九纪元，第一日。
人类首次自主记录历史。
记录者：小囡囡。
内容：今天，我们种了豆子，来了陌生人，救了一个疯子，熄了一盏灯，点亮了一棵树。
结论：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好好活着。】
他嘴角微扬，低声呢喃：“不错，开头挺好。”
而在宇宙极南，一片无人知晓的荒原上，一座石碑悄然矗立。碑文初刻，墨迹未干：
>“此地埋葬着第七纪元末代皇帝。
>他临终前说：‘原来我不必成为英雄，也能被原谅。’
>??由其仇人亲笔。”
同一时刻，静默之海深处，巨棺最后一道封印裂痕扩大三分。
海面之下，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叩门。
阿咸猛然睁眼，望向南方。
“来了。”他轻声道。
随即又躺下，拉过竹席盖住脸：“不过这次，我不急。”
风穿庭过院，铜铃轻响。
屋檐下，水晶幼苗已长至半人高，枝叶舒展，每一片叶都映照出不同世界的投影??有战火纷飞的机械城邦，有莲花盛开的浮空佛国，有一群少年并肩站在悬崖边，仰望流星雨。
它们尚未完美，甚至充满伤痕。
但都在生长。
东方天际，晨曦初露。
新的一天，开始了。